又过了几日,东睿宸算是了解了他所处的世界。没有白启澜,没有玉莞,连云溪郡张家也没有,他那名义上的外甥程烨娶的也不是双妻,只有白家女。
而他确实还在东宸国,也还是东宸国的睿亲王,但身处的局势却是比之前坏上许多。他皇兄虽然还是登上了皇位,他也在暗中帮着皇兄处理事情,但他们在他们两人之上还有着摄政王,就是潘王。
当初潘王本想直接登基,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于是把看似好控制的皇兄推了上去,还时常去他们母后那里看望。而两兄弟都心知肚明,母后已经被潘王占有了,这已经是宫中秘闻,有着太后的把柄在潘王手中,两兄弟也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一个明面上是一国之君,却做主不了一条政令,一个在暗地里满手鲜血,为潘王除去一个又一个政敌。
所以,皇帝和睿亲王也是表面光生,内里却深处于黑暗和泥泞之中。
但这些经历,现在的东睿宸并没有经历过,他了解潘王的弱点,想要反抗,他暗中布局,毁掉了潘王好几个暗中的势力,但这个世界并没有星月堡,没有祁国公府,没有玉大将军府能够帮他。孤掌难鸣,在他几次行动之后,便被潘王发现,宸卫牺牲了许多,才换来他的苟且偷生。
潘王还通过了皇帝之手,直接把他定为了谋逆之罪,连睿亲王的身份也一并抹了,成为全国通缉犯人。
而东御宸最后能做的,便是将东睿宸送出东宸国,他不得不远走他乡,在剩下的宸卫帮助下,逃离到塔曼国。在塔曼,他隐姓埋名,化名陈瑞,靠着自己的易容之术和排兵布阵的本领,在塔曼的军队中从一个无名小卒做到了前锋大将。
而他的出众被塔曼国第一大世家贺家的嫡女看上了,硬是请了圣旨,赐了婚。
这几年的经历,已经让原本还算善良正直的东睿宸变得黑暗阴柔。在没有玉莞的世界,他觉得娶谁都是一样,听说这贺家嫡女在贺家颇有地位,想着对他复仇大业有帮助,他便没有反对,应下了圣旨,如约娶了贺家嫡女贺婉清。
因为并不是自己心上之人,东睿宸对于这婚事也并不上心,说着自己怕不懂习俗唐突了佳人,变将所有事务推给了管家处理,一直到新婚之夜,他才见到了这个与之前皇宫中康嫔同名的贵女贺婉清。
这个贺婉清还真是和康嫔一个样子,不同的应当是性子。康嫔相对要柔顺些,而贺婉清更加大气沉稳,这是世家贵女应有的气质。
洞房花烛夜本应是良辰好景,但东睿宸看着贺婉清便不由自主的想到玉莞,再也没有了半分兴致,他索性点了贺婉清的昏睡穴,用了点伎俩让她以为已经洞房,自己则是在对玉莞的回忆中,在旁边坐了一宿。
婚后的东睿宸更加忙碌,有了贺家的支持,他在塔曼国的地位水涨船高,很快便掌了兵权,成为了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
做到了镇国大将军,东睿宸才知道东宸国已经多么腐朽。潘王的手下四处敛财,贪得无厌,为官一方便搅得一方百姓不得安宁;而潘王更加猖狂,除了名称上为摄政王,其他已经和皇帝无异。他已经嫌弃太后的人老珠黄了,便将目光投向了皇帝的妃嫔,最后连皇后都没放过。还借着皇帝选秀女的名义,从民间、世家选了不少年轻女子进宫,整日酒池肉林,**宫闱。除此之外,东睿宸还接触到塔曼的细作一线,发现了东宸国不少官员都在出卖着自己的国家,民不聊生,官员在其位不谋其职,整个东宸国已经风雨飘渺了。
东睿宸了解了这一切后,主动请缨带兵直接驻扎到东宸国边境,他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报仇的时机。
不久之后,东宸国传来了一个令各国都震惊的消息,东宸国的国君东御宸被太后亲手杀死在翊宁宫,太后也随后上吊自杀。而皇后、各宫嫔妃为了表示对东御宸的忠心,纷纷殉葬。
但在东睿宸手中的消息却不是如此,东御宸、太后、皇后等人都是被潘王所杀,因为他觉得他走到台前的时机到了。
果然不出三日,又一个震惊众国的消息传了出来,东宸国的摄政王潘王,在朝里众位大臣的请愿下,出任了国君,至此之后,皇室终于改姓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东睿宸就站在塔曼边境的塔楼上,眺望着东边,那是东宸国的方向,风夹杂着暴怒,将他的披风吹的猎猎。这一刻,他失去了故土,失去了兄弟,失去了母亲,所有在这世上和他有所牵连的人,已经没有了。
东睿宸在塔楼上站了整整一夜,一夜过去,他的眼眸中再无任何光芒,完全沦为深沉的黑。
第二日,东睿宸便宣布了向东宸国发起了进攻的命令。此时的东宸国,刚刚更换了国主,军心不稳,六部紊乱,连基本的供给都跟不上,更不要说没有玉家领兵才能的平庸将领,怎么能抵挡的住厚积薄发的东睿宸。
塔曼的大军在东睿宸的指挥下,一路向东,直指东宸国的京城,没出三个月,便已经兵临京城的城墙。
可惜潘王并不如他祖上那么英勇,在塔曼大军逼近的时候,早就弃城而逃,连妻子儿女都没有带走,连东睿宸在城墙上处决了他的妻子儿女,心腹大将,都没能换来他的只言片语。
东睿宸最终还是带领着塔曼的大军,进入了他曾经熟悉的皇宫,这一日,只存在了三个月的潘王王朝覆灭了。塔曼的国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相当兴奋,东睿宸还未回国,就已经连发了三道圣旨,一道让他原地驻守,他要准备进京登基;一道封东睿宸为瑞王,是塔曼国仅次于国王的位置;一道却是秘发给皇室暗卫,让他们尽快赶赴京城,除掉东睿宸,毕竟,哪个君王都忍受不了功高盖主的人。
这一切,东睿宸早就已经料到,他在塔曼国中早就布下了不少暗线,在军中也有自己的一脉,进入东宸国皇宫的时候,他就已经将政见相反的人处决,现在驻守在京城的塔曼大军其实已经成为了东睿宸的私军了,整个京城都在他的管控之中,若是东睿宸愿意,他可以即刻登基,而这也是追随他的人所愿。
但东睿宸并没有这样做,自占领了皇宫之后,他便没有再进宫了,只是回到了原来的睿亲王府,找了一间雕花小院,打了一个秋千,整日呆在其中,不问世事。连塔曼国王连发的两道圣旨,他都没有出去迎接,塔曼国王派的杀手连近他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塔曼国王进入京城,没有见到东睿宸出城迎接,在城门口就开始大发雷霆。
“王,这陈瑞定是仗着功劳高想要谋取什么。”塔曼国王身边的太监陈李安在国王身边小声说着。
“把他给朕宣来!”塔曼国王显然心中已经如此认定了,对着随从继续发号施令,让他们把东睿宸叫出来。
“这些日子王爷的旧伤犯了,正在休养中,还请国王陛下先行入宫,王爷随后会进宫拜见。”就在塔曼国王大发雷霆时候,一个传令兵出现了,带来了东睿宸的话。
“大胆!就是抬也要将他抬来!”陈李安仗着国王递给他的眼神,大声呵斥着。
“国王陛下请。”传令兵其实也是个副将,对于一个阉人并不放在眼里,而是向着身后的大军做出了一个手势,让出了一条路,直接通向远处的皇宫。
进入京城之后,东睿宸并未让大军在城外驻守,而是让他们直接驻扎在城内,没有他的命令,闲杂人等根本无法进城,连塔曼国王也不例外。
国王并不是个蠢得,想通了这一切之后,他还是做出了让步,让他皇帝的步撵跟着那传令的副将走向皇宫。
塔曼国王终于在半日之后,坐上了他几代人都想回到的那副龙椅上,他的喜悦溢于言表,连带着对东睿宸的态度也好上许多,大把的赏赐下去,连瑞王府都一并赐了下去。
但东睿宸还是呆在了原来睿亲王府的那个小院,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每日在秋千上,不知在回忆什么。
渐渐的,连塔曼国王也发现了端倪,他发现,他在皇宫还算自由,但他出不了宫,宫门被东睿宸的人把守的很紧,他可以召见任何大臣,却无法传出任何政令,因为皇宫只进不出,很快,塔曼前往京城的大臣们都被关在了皇宫。
这个时候,连塔曼皇室暗卫都救不了他们,在最后一个暗卫都被守宫的守卫杀死后,国王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知用了何法,将刚入京的贺婉清抓到了宫里,然后以此威胁东睿宸进宫面圣。
消息传到东睿宸这里的时候,他终于从往日里那种沉浸回忆的状态中醒来,嘴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意,然后拍了拍衣服下摆:“进宫。”
塔曼国王终于在入京后一个月的时候,见到了他忌惮的东睿宸。
那一日,他没有穿铠甲,而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腰上挂着一个已经认不出样子的荷包,玉冠束着的乌发在风中飞扬,他脸上满是凌厉,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塔曼国王握着剑的手有些发抖,剑刃就不小心在贺婉清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他仿佛看到的不是曾经塔曼的战神陈瑞,而是一个杀神。
贺婉清此时也含情脉脉的看着东睿宸,这是她亲自挑选的夫君,虽然这些年聚少离多,他也不怎么和她亲近,但他为了她冒险进了皇宫,可见她在他心中的位置,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作为东睿宸夫人会有的虚荣。
但下一刻,东睿宸就打破了她全部的幻想:“想要登上那个位置,首先,你这把剑要快、准、狠!”
“唔唔唔——”贺婉清听着东睿宸的话中之意,明显不是要国王放了她,连忙出声,但她嘴巴被堵了起来,只能发出些支吾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连国王也惊异于东睿宸的话,他之所以劫持贺婉清,是因为他以往掌握的消息来看,东睿宸对夫人虽然冷清,却还是尊重的,特别是在岳家面前。
“不够直白吗?我说,你想登上那个位置,先用那把剑抹了她脖子。”东睿宸嘴角含着一抹戏谑的笑意,慢步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看着国王。
“她是你的夫人贺婉清!”国王替贺婉清说出了心声。
“那又如何。”东睿宸丝毫不为所动。在他的心中,从来都没有将贺婉清当作夫人,她,顶多是个工具人。是啊,工具人,玉莞曾经说过的一个词。
“她是贺家嫡女。”国王把贺婉清嘴里的布拔了出来。
“我知道。”东睿宸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
“夫君——”贺婉清终于叫出了声,声音温顺还带着些许撒娇。
“你舍不得?”东睿宸没有理睬贺婉清,而是看向国王。
国王此刻手中的宝剑抖的更厉害了,但这次他把贺婉清推远了一些,并没有伤到她。
“夫君救我。”贺婉清看着冷静的东睿宸,在国王推远她的时候,钻了个空子,就要扑向东睿宸。
“啊——”就在贺婉清靠近东睿宸的时候,他突然动了,在贺婉清离他只有一寸的时候,她停住了,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胸口上的那把宝剑。
那把剑她认识,是东睿宸的,上面挂着一个颗狼牙代替了剑穗的位置,这把剑他从不离身。
“你杀了你夫人?”国王也相当不可置信。
“你不舍得?”东睿宸拔出了贺婉清胸前的宝剑,然后剑锋一转,直接刺向国王,国王虽然有防备,还是快不过东睿宸,在他反应过来之时,自己已经被刺穿了。
“陈瑞!你竟敢弑君?”陈李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语气中充满了惊恐。
“陈瑞?呵呵,你们现在都没查清楚,我是谁吗?”东睿宸的剑又刺向陈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