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南城的事情刚处理好,北城又出事了。
一开始出事的时间正是中秋时节,天气还是很炎热,丝毫没有入秋的凉爽。丹桂郡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溽热中,许多百姓选择露宿庭院,躲避恼人的闷热。
某天夜里,一团黑气悄无声息地闯入城中一所民居,正在院子里纳凉的一家人全数昏迷,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全家人的头、脸、四肢或腹背布满了伤口,渗出黄色液体。这家人又惊又怕,不过很快他们便听说了,他们不是唯一有此遭遇的人家,城中接连好几家都遭受了此等待遇。
接下来的几天之内,黑气袭人的流言在整个北城蔓延开来。据经历者说此物不但能致人昏迷受伤,还能淫辱妇人、残害儿童。但人们都不知道这东西从何而来,甚至连它的真面目都没见过,是人或是动物或是妖物,统统都是一个迷。只能被动的防守,因此每天入夜后,家家户户不敢熄灯,男子们手持木棍、铁器严阵以待,一旦发现黑气侵入,或者持械击打,或者敲锣打鼓,尝试用噪声驱逐。
北城出事,郡守府自然第一个得到消息,在第一户人家被攻击时候,仲礼和郡守就已经很关注了。但仲礼是受玉莞影响的,对于奇异的事件都觉得是有据可依,这种怪诞的流言,他是嗤之以鼻,不肯相信的,一直认为是人为传播的谣言,是为了破环即将成功的防疫。
直到有一天二更时分,下人来报,说是府中师爷有要事相报。
师爷说的是,他有个亲戚在北城,他正好晚上住在了他家里,在晚上熟睡的时候,忽然听到隔壁院子刘二家传出婴儿啼哭声,紧接着,刘二夫妇声嘶力竭地大喊:“救人!”
他慌忙从床上起身,他的亲戚已经在隔墙询问邻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王家夫妇已经无暇做出详细的回答,只是张皇地喊了一句:“有人抢孩子!”
师爷的第一反应,是有什么贼人闯进了王家,他和亲戚一起匆匆赶去王家,只见一团黑气,正试图从王二妻子手中夺走婴儿。师爷等人高举着火把靠近,那黑气倏而不见。
出于维持社会稳定、抚辑民众的需要,仲礼不得不格外重视控制妖异事件产生的影响。郡守接到大量报案后,逮捕审讯了一些“可疑的妖人”,但侦查许久,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收获,连那黑气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也未能查出,只好具本上报说:“不知为何物所伤。”
这份含糊的回报显然不能使仲礼感到满意,黑气仍然在北城频频出现,有时一夕之间,案发数十起,且事发地已经蔓延到丹桂郡全城东西南北各处,令人无法捉摸。不久后,这种黑气甚至闯到郡守府,连玉莞和白启澜都惊动了。
因为疫情的原因,郡守府数日来都是开放性的办公,俱都露天而立,既是露天办公自然更加方便。那天,仲礼正好和郡守在商议这黑气的事情,这东西便闯了进来,旁边的守卫相互攻击,而前来办事的人员也是混作一团。经过半个时辰的秩序维护,众人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而黑气就像戏弄他们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
这件事给了仲礼很大触动,妖物竟公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畏惧阳光,不畏惧人气,那么说明并不是说明鬼物,而这东西还似乎具有思想,会逃会躲,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这东西怕是人为的操纵。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并不是如此,疫情已经存在了这么久了,不论天灾**,这黑气出现为乱,百姓们觉得这是天意示警。有的读书人甚至搬出了,按照儒家的说法,倘若一城的管理者昏庸,上下否鬲,那么气机交感之下,就会生成这种怪物。
这让郡守相当的烦恼,虽然这丹桂郡是睿亲王和仲礼在主持疫情的防控,但城里的大小事还是由他来决策。因此,站在一城之主的角度,郡守不得不公开表明态度,他亲自持钤印的祭文赴城北的城隍庙祭祀。表面上,此举似乎是向神灵求助,消灭妖异;但在祭文里,郡守却不肯承认妖异的出现全然是自己德政有亏、听之不聪之故,反而指责相关神灵尸位素餐,徒享血食,没有尽到除妖安民的责任:
自八月十七以来,妖物夜出,四散啮人,城中居民惊骇不安,兹固本官德政有缺所致,然与示神不能无责,且神血食兹土,为人所依,人之祸福,惟神是降。今居人罹灾,本官惕然尤惧,神独契然无动于心乎?是用遣祭以伸神祷,惟神大振威灵,殄此妖物,俾丹桂郡安靖无复惊疑,庶神之责已尽,而下官之心少宁矣。
其次,站在郡守管理者的角度,他派出了更多人去调查,收到的结果便是:一个叫李子龙的术士利用符咒之术勾结府中之人,私入府内,极有可能欲对王爷不轨。
郡守知道后怒不可遏,下令将李子龙和那吃里扒外的府中内奸诛杀,但民众心底的恐惧,却无法随着妖人伏诛和妖眚的暂时消失而泯灭。但东睿宸尚未归来,仲礼又没有多余的建议,郡守只好硬着头皮下令调查范围也一再扩大,从最初的灵异现象,到后来臣民间一切可疑迹象,至乎斗殴詈骂,争鸡纵犬的琐事,都纳入了伺察之列。
而在这一头,玉莞得知了此事后,也在和白启澜、仲礼探讨这个事情,玉莞和白启澜看得书更先进于仲礼所知,而白启澜看得更加驳杂,他认为,这种妖异事件,并不是这种黑色妖物的首演。
他曾经看过的前世史料,从汉代直到清朝中叶,它的阴影笼罩了中华王朝将近两千年的历史。北到河北,南到广东,下至民间,上至宫廷,无数人因为遭遇这神秘的气团而离奇丧命,无数人曾切身感受过那惊悚欲绝的惧怖。
这种妖异,就是——「眚」[shěng]。
汉代阴阳家是最早留意并研究这一神秘现象的学者,根据五行学说,他们把眚分成至少五种,即:
由「木之气」而生的「青眚」;
由「金之气」而生的「白眚」;
由「土之气」而生的「黄眚」;
由「火之气」而生的「赤眚」;
由「水之气」而生的「黑眚」。
阴阳家持有的观点认为,眚是天地气机出现混乱而生成的「异物」。其中,黑眚和赤眚最为习见,两者形态正如其名:黑眚多以黑气的形态出现,赤眚的目击报告,则往往提到恐怖的血雾或者火光。
中国古代阴阳家和部分历史学者相信,「眚」是灾异发生的前兆,甚至就是灾异本身的并发现象。比如据《左传》记载,鲁庄公二十九年,鲁国境内「蜚蠊」(蟑螂)成灾,此物历来为北方罕有,突然大量出现,必有妖异。汉代人指出,这种反常现象,就是「青眚」的一种。按照《左传》的观点,「妖由人兴,人无衅,妖不自作」——天现妖异,必是人间失常。事实似乎也在佐证这一点,当时鲁庄公强娶“齐国**”,该女子嫁入鲁国后,帏薄不修,通奸鲁庄公的两个叔叔,伦常陵替,以致世道气机混乱,异状环生。
“小三哥之所以让你迟一天走,是因为他担心你拿了药材回去不懂得处理,就让人做了药丸给你,药丸要一天才能做好!”
夜色中,玉岚披着一件外套,从外面走来。
“你应该给你儿子吃了那药丸吧,不然拖不了这么久。亏得小三哥还给你银子去安葬你婆娘。”
玉岚面色如冰,眼神冰冷,他们一直小心的防疫,却没想到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想到程煜在得知他妻子过世,还给了些银子让他去安葬,玉岚心里就满是气愤。
“儿子,儿子……是啊,那药有效,可是现在他还在吐,还在拉,飞哥说他等不起了,只要你们死了,药就全是我的,我儿子想吃多少就有多少,一定会好的!”
刘大又挣扎起来,大声的吼道。
玉莞见问不出什么了,让人把刘大捆了起来,扶着玉岚进了屋,把大家都招来商量对策。
“作坊的管事说刘大平日人很老实,也在作坊做了好几年了,洪水来的时候对主家也不离不弃,小三哥才对他另眼相看,现在想来,他可能是为了药。”
玉岚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看来得送消息出去才行,让程夫人派些会功夫的人进来才好,还有粮食和药材也要送进来。”
玉莞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这是她的小习惯,思考的时候就是如此。
“大妹儿,人都抓起来了,还有什么事?”玉岚忙问道。
“刚才那刘大提到‘他们’、‘飞哥’,玉莞小姐是不是担心他和村里人勾结?”
晨欢说道,她是跟在程夫人身边的,后宅的阴私见了不少,很容易就想到这里。
“是啊。刚才审问刘大的时候,他故意叫的那么大声,我想那个飞哥已经知道了,毕竟他们是打算毒死我们来抢药的。而刘大还提到‘他们’,我想村里还有其他人和他勾结,一旦得了消息,少不得要来闹事。现在作坊里会功夫的就只有程五哥他们,今日还受了伤,但消息要尽快送出,让谁去好呢?”
玉莞给大家解释后就沉默了,依旧在桌上画着圈圈。
“让我去吧!”瑞辰站了出来,“我的身手不如小叔、程五哥他们,但我腿脚快,可以很快送出去。”
“本来我想让石娃儿跑一趟,现在想来,还是表哥最为适合,毕竟程夫人认得你,但是现在封村有进无出,若被官兵看到,你要怎么出去?”玉莞又开始陷入沉思。
“我从山上出去,你放心,我是在山里跑惯了的。需要什么东西,你列个单子,我带出去。”瑞辰说着,就开始收拾起需要的东西来。
“也好,我列个单子,表哥,你出去了就不要进来了,你进来时候官兵见过你,会被抓的。”
玉莞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就开始写起单子来。
“那我就不能保护你了?”瑞辰一脸的不愿意。
“安全为重,你能带着消息出去,就能保护到我了,送了消息就回家去,尽量不要露面。”玉莞头也没抬的写着,瑞辰张了张口,还是只能作罢。
“这单子我列好了,晨欢姐,你看下还需要什么,最好盖个印鉴。”玉莞把单子递给了晨欢浏览。
“用这个吧。”玉岚递过来一枚印章。
晨欢接过印章,脸上满是诧异,这枚印章是程煜的私章,怎么会在玉岚这里。
“别误会,是小三哥当着大家给我的,他病倒时候没法书写,就让我代为管着。”
玉岚看着晨欢震惊的表情,忙解释道。
晨欢收敛了满脸诧色,还是在信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程煜的印鉴,然后把印章又递还给玉岚。
“不必给我了啊,你拿着就好,之前是情势所迫,我才代为保管。”玉岚并没有接手。
“主子的印章,奴婢不敢保管,玉岚小姐还是等少爷醒来亲自给他吧。”晨欢还是坚持把印章递给玉岚,态度恭敬。
“姐姐,你还是收着吧。”玉莞虽不知道晨欢态度改变的原因,还是劝了玉岚收下。
“那你收着?现在作坊都是你在想法子。”玉岚示意玉莞收下印章。
“那不行!”
“那不行!”
晨欢和玉莞同时开口。
“呃,玉岚小姐,既然是少爷亲手给你的,还是你亲手还与他最为妥当。”晨欢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额,姐,小三哥估计明天就要醒来,我怕弄丢。”玉莞虽奇怪于晨欢的态度,但下意识是不想接印章的。
“小三哥明天就能醒?太好了!那好吧,我先管着,明天我亲自还他!”玉岚不疑有他,把印章装进了一个绣有莲花的小袋子,仔细的收进贴身的小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