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斜眼睨向穆后,目光似像那欲直扎其心肺的根根针,还是淬了毒的,这又怎是对妻子的眼光,连在旁的杨公公见着都心底抹了把冷汗。
即便那目光多么的冷漠,多么的阴毒,穆后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半分,与之面对面的时候神色亦是不惧,笑着接口道:“皇上难道就不想知道臣妾这事怎么查的吗?”
这个女人,能这么信誓旦旦的跑来,那么就是有了八成把握能将德妃往死路送了。皇帝唇线抿成了一线,掀唇弯了弯,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声音沉了七分的,“敢问皇后查得如何?”
“德妃妹妹好生计谋,竟能将皇上与臣妾骗得如此之久,”穆后笑容依旧,迎视着皇帝,凤眸中泛着点点轻嘲,似乎在笑他这几年的无谓之举,徐徐言道,“臣妾这里有一人,到可以向皇上说明这一切。”
柳尘晴看着上方两人的剑拔弩张,暗潮汹涌的。心内倒是无端生出这么一个莫须有的想法,也许,对于不屑于自己的皇帝,穆后是又爱又恨的。因为爱,所以即便穆家权倾朝野,太子储君之位稳固,她仍然不想夺了皇帝的位,因为恨,所以穆后亦是也不愿意让皇帝在这皇位上好过。
“带上来吧。”皇帝挥了挥袖,身子往着龙椅上靠去,没再去理会身侧的穆后。
每每面对这个女人,他有点无力和累,斗了这么些年,他即便再累他都不想让这个女人得了便宜,皇帝的眸底染上一抹暗色,心底盘算着,快了,他很快就能将这一切所有的事筹划好,他的江山,绝对不能给了这女人。
命月画去将人带进来,穆后便将目光看了看在场的众人,继而落在胤轩身上,笑容亲和,柔声道:“轩儿怎么也来了?”
被她问到,胤轩也不慌,恭恭敬敬的回着,“儿臣许久未跟父皇对弈,有些心痒,所以才过来,没成想今日国事甚多,儿臣也只能在这干坐着当看客。”
听着这话的穆贺却是心内尤为喷火,这都进来多久了,这病秧皇子啥时候说过这些话的,摆明着就是搪塞姑母的。
穆后淡淡笑了笑,眼角瞥见月画带着人进来了,便岔了话题,神色有些肃然,道:“武建林,你把你所知道的事都说出来吧。”
柳尘晴心头巨震,转眸看向跪在不远处低首的男子,一身灰白的粗布衫,身形有些消瘦,有着一双酷似武德妃的眸子,然他眉眼有些细长,面容上看着却有一分独属于读书先生的儒雅,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出来的居然会是这胤志的生父。
听了上方穆后的话,武建林原本还有些许呆滞的双眼里顿时像射进一抹光,神智清明了不少,抬眼淡淡的看向上方的皇帝皇后,身子颤了颤,哑着嗓音道:“草民名唤武建林,是苏江商贾世家武氏庶子,亦是德妃娘娘的二兄长,五皇子的二舅舅。”
最后一句话说出,穆后的脸色变了变,视线如刃的在武建林的身上一刀刀刮过,大掌往着桌上一拍,道:“放肆,胆敢在皇上与本宫面前胡言,你是不想活了吗?”
武建林抬首,目光有些死沉,袖中双拳握了握,道:“草民不敢欺君罔上。”
他的目光坚定无畏,丝毫不怯懦于穆后那双杀气腾腾的眸。
然而,穆后却倏然一笑,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道:“本宫这手上的这张供词可是你亲口言说,你难道还不想承认吗?”
语毕,穆后将手上的纸张往着皇帝的面前一递,道:“皇上请看,这是由刑部尚书施大人上交给本宫的供词,皇上若是不信,可宣施大人来当庭对证。”
纸张一递到自己的面前,皇帝目光稍稍滞了滞,伸手将纸拿过看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看着的空档,殿下跪着的武建林却忽的大力将自己左手上的袖子扯碎,面色上有着一抹决绝,举着自己伤痕斑斑的左手道:“即便这供词乃草民所述,草民亦是受了重重刑罚才被逼如此,求皇上明察。”他的话一完,在穆后阴鸷的目光下亦是使了力将右手上的袖子扯下,高呼着,“请皇上明察。”
穆后的脸色越来越沉,那愈发沉静的容颜似乎此时变得如同这气氛般,那般紧绷,然又似需一个更有力的导火索,又似不需要般,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武建林。
见及武建林手上的伤,皇帝的目光便有些阴晦不明,眼尾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淡淡一抹得意浮于眼底,却冷声道:“宣刑部尚书施锦来御书房见朕。”
杨公公低声应是领命去了。
“你不说,本宫难不成就没有人了吗,月画,去将人带上来。”穆后道。
皇帝眼睛危险的眯起,看向直接领命下去的月画,却不动神色的没做什么。
宣人还需些时辰,而月画却是去了没一会就带了四个人进了御书房,柳尘晴回首望了过去,就见一位领头的老者由着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搀着走了进来,而他们的身后,却是一对着装鲜亮的夫妇携手走近。
四人在自己身前跪下,齐齐行礼参拜。
穆后冷眼看了看那头有些呆愣住的武建林,手指着老者和他身侧的妇人对皇帝道:“皇上,这便是当日在淑德殿给德妃妹妹接生的太医和产婆。”
皇帝眼睛淡淡的看向那两个人,沉了声音道:“有关于五皇子的事,你们速速招来,若有偏差,朕绝不轻饶。”
两人连连应是,年迈的老者哆嗦着身子,抿了抿唇,开口道:“时隔已久,草民却是记得清清楚楚,”话顿,他的眼底渗出两滴清泪,嘶哑着嗓音道,“九年前,草民还在太医院任职之际,一日德妃娘娘的贴身丫鬟碧莲差了人说娘娘近日呕吐得甚是厉害,让臣过去给娘娘看诊,一瞧啊,只是简单的吃食相冲引得反胃,也就开了药方,谁知那日娘娘却塞了一袋银子要臣谎称她有孕在身,臣……”话顿,他面有尴尬,迟迟不知怎么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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