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露不郁之色,厉声道:“朕问你话呢?”
施锦身形一震,嗫嚅着,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愈来愈低,“臣是见他死活不开嘴,才命人用了刑,本是无意这般对待的。”
这句话亦是承认了武建林身上的伤势自己命人打的,但是绝不承认自己严刑逼供了。
柳尘晴淡淡的看了眼说得甚是委屈的施锦,眼中有着一抹冷意,想及柳尘风身上的一切,她深沉如水的眸缓缓的往着穆后的那头看去,心内暗暗打算着,除掉穆后,那么就得先除了那以她为中心的那些人。
穆家,太子,欧阳家,这些人,得一个个除了。
座上的皇帝冷哼了一声,从上方看向施锦的视线中冷冷的,直盯得施锦身子打着摆子,硬是不敢迎视他。
“来人,去将天牢中的德妃娘娘给朕带来,还有五皇子一并一起。”皇帝侧首吩咐着身侧的杨公公。
杨公公再次下去,柳尘晴回头看一眼的时候,便见到他带的不是什么随身太监,而是几个禁军去的。心内生起担忧,看来皇帝是半信半疑,但这疑掺上他的怒气,怕是再怎么信武盛的话,也是断然不会轻饶武德妃的了。
而一直响彻整个御书房的阵阵耳光声却持续不断,高坐在皇帝身侧的穆后却是淡定的喝着太监递上来的茶水,似乎没打算让月画停手般,视那下方正被打得口冒鲜血呜呜求饶的妇人是空气,她的眼里,有的仿佛是拿在掌中青烟袅袅的茶,便再无其他了。
而妇人身侧的汪太医却是往着身侧躲着避免殃及池鱼,藏于袖中的十指却是无意识的颤栗着。
“哇”的一声,妇人张嘴便往着身前的月画上吐出了满满的血,一张脸被打得青紫通红,那蔓延在双颊上的筋络亦是清晰可见,颊上还带着几条清晰可见的血痕,正冒着血丝,这血痕,怕是月画的指甲划的。她整个人往着地上一摊,目光中似怨毒似哀求般,说出的话伴着血腥气,模糊不可闻,连连说了几句,却无人能懂其意。
而见及自己身上的衣衫被喷得一身血,月画抬手便想再打,却听上方皇帝的话悠悠传来,“住手。”
皇帝的话一说完,品着茗的穆后便搁了茶盏,低声对着处在那的月画道,“月画,还不退下,”
徐氏看着那张脸,吓得连连往着柳尘风那头躲去,胸口起伏得厉害,瞅着月画的背影,心有余悸的扶着自己的胸口,心说好生毒辣的婢子,皇后娘娘怎么会留着她。
大殿中陷入了沉默,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敢当开头鸟,静谧中可闻的是彼此的呼吸声。
很快的,杨公公将武德妃和本是在柳尘晴房中睡觉的胤志带了来。
远远看去,就见到胤志双手搀着走路有些虚浮的武德妃徐徐走近众人的视线,他一身玄青色银色宽边长袍,一头墨发束着,眉目清秀,一张小脸伤有着一抹小心翼翼,步履跟着身侧的武德妃,一样的慢,迎合着她。
而武德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那张苍白消瘦的容颜上是笑,眼底泛着点点泪意。
两人跪下一一对着皇帝俯首拜礼。
“德妃,这在场的人你可一一识得?”皇帝目光中无往日的柔情,似冰锥般尖锐而冰冷。
武德妃冷眼将在她身侧的所有人识了个遍,忽的展唇一笑,笑容中满满的是哀婉和凄楚,“皇上难不成还不信臣妾吗?”低低咀嚼着这句话,武德妃一双眼看向皇上,猛地抬手将发髻上独有的银簪拽了下来,继而手快的抓过身侧跪着的胤志,将他掌心摊开,狠了狠心的往着那白嫩的掌心上划去。
事情发生得太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等到想阻止的时候却也为时已晚,就听得胤志一声痛呼,一只手紧紧捂住淌着鲜血的手,双眼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武德妃,喃喃喊着:“母妃。”
足有一指长的伤口,任他怎么捂着,鲜血却是不住的往外冒,滴落在微凉无温的青石砖上,亦是寒了他的心。
“皇上,血在这,不妨滴血认亲,臣妾不想多做解释,臣妾累了。”武德妃手上一颤,带血的银簪落地,她却是转目看向自己的儿子,对他无奈的一笑,低喃道,“志儿,母妃这九年来对你严厉得很,母妃错了,母妃以后都不会对志儿说教了,志儿听话。”话完,她伸着一只带血的手想往着胤志流血的手摸去。
胤志却本能的躲开了,目光纠结难辨,身子亦是往着身侧躲了开去。
皇帝看了看下边的母子,双眼里清冷无温度,沉声开口道:“来人,将五皇子的靴子脱了。”
最终的,皇帝还是说这么一句话,柳尘晴可以看到那头的胤轩那搁在扶手上的双手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攥成拳状,是他们倏忽了。
皇帝的话声一落,就有太监上前去脱胤志的鞋子,却被武德妃急言喝住,“大胆。”
这两个字引得在场的人心里一震,皇帝的眼里大为光火,高声道:“给朕脱了。”
“儿臣自己脱。”胤志稚声稚气的回着位上的皇帝,抬手推开了迎上来的太监,亦是将护在自己身前的武德妃给推开了。
两只鞋子被顺利的脱下,胤志将自己的双脚往着皇帝的眼前一放,声音带着几分赌气几分失望:“父皇可看得满意。”
皇帝看得清清楚楚,他身侧的穆后亦是如此,看着那双白净的小脚丫,白净得很,并没有该有的,亦没有该没有的。
那颗所谓脚板上的红痣并未有,皇帝眼神眯了眯,目光极度危险的逼近那早已昏厥过去的妇人,道:“胆敢欺瞒朕,来人,拖下去,午门斩首。”
穆后的目光在下边跪着的众人一一略过,撑着下巴的手微弯着,终是落在跪着的武盛身上,眼底如同染了墨,黑沉得可怕,那沉静的面上有了一丝裂缝,嘴边的笑意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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