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再怎么否认,苏棠也骗不了自己,当把匕首握在手中的时候,她是真的害怕了,和当年面对娘亲遗体时的恐惧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明显已经超出了她所设想的那种兄妹之情,苏棠不得不静下心来分析一下自己的心意。
有一点苏棠必须承认,当她失明的一开始,她就对南宫炙产生了依赖,后来因为南宫炙在坠崖时的誓死保护,以及他多次的真情告白,她不知不觉中对他萌发了不该有的感情。
这是苏棠第一次意识到她对南宫炙的感情,难道她真的是白战所说的那种见异思迁的女人吗?
如果她仅仅用七天的时间就喜欢上了南宫炙,那她对白战多年的暗恋又算什么呢?
苏棠心中的矛盾异常,她虽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但是这些话,叫她怎么能说得出口。
心绪难以平复,苏棠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便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你出去吧,这几日你不要再来看我了,我不想见到你。”
“苏棠,你生气了吗?”南宫炙弱弱的问道。
“我都快要被你气死了,你赶紧走吧。”苏棠眉头微皱,面上把烦躁的心理状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在南宫炙面前,苏棠从来都隐藏不好自己的情绪,这可能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南宫炙见苏棠真的生气了,暗想自己惹了她的逆鳞,还是不要继续惹她的好,但他心里也觉得委屈:“我刚才是一时昏了头,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
南宫炙有意讨好,苏棠一下子就心软了,但这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太被动了,为了拿回主导权,她只得硬着语气说道:“你走了,我就气消了。”
“好吧。”南宫炙无奈妥协,却又再次强调:“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就让巧月通传一声……”
“张掖!”苏棠不想理他,扬声叫着尽职守在门外的侍卫。
张掖进来,感受到空气中诡异的气氛,小心翼翼地看向了他家主子:“爷?”
“你不答应我,我是不会走的!”南宫炙看着苏棠,一副‘你不答应我就死赖着不走’的架式。
苏棠扶额,深吸了一口气,绽开一个很勉强很假的笑意,一字一顿道:“你再不走,你就永远不要来见我了。”
“……”
太狠了!太绝了!
南宫炙心里委屈巴巴,但多年领兵打仗经验告诉他,此刻最好不要再刺激苏棠,在面对势均力敌的对手时,最好的方式是以退为进,先顺从对方,让对方放松警惕,然后再争取主动,反守为攻。
念及此,南宫炙无奈递给张掖一个眼神,让他推自己出去了。
苏棠端坐在凳子上,捏着手中的那张宣纸,陷入沉思。
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南宫炙,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活,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复明。
她的生活,原本十分简单苍白,但是现在,已经成了一团乱麻,理不清了。
南宫炙在被苏棠赶走后,这一天果然不再出现,日暮时分,苏棠喝了药之后不久,便觉得眼痛难忍,但她并也没有告诉巧月,只是早早上床歇息了。
苏棠强忍着眼睛的疼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熬到凌晨,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
天刚破晓时,苏棠听见巧月推门出去的声音,想她应该是去给自己熬药去了,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不一会儿,屋外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那拼杀声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一直不绝于耳。
苏棠知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她一点都不想管,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啊--”巧月惊恐的尖叫声划破清晨的安静,随之而来的是瓷碗落地破碎的声音。
苏棠听到巧月的声音后,立马翻身下了床,然而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脑袋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赶紧扶着床沿才不至于跌倒。
眼睛上的疼痛更加明显,完全已经超出了苏棠的承受范围,此时她恨不得把这双眼睛毁掉。
你可以挺过去,苏棠,你可以的!
苏棠撑着额头,咬紧牙关,硬生生捱着,满身的热汗已经浸湿了衣衫,紧闭着的眼睛不停流出热泪,紧紧攥着的手背上青筋尽显。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苏棠感觉那疼痛感慢慢消退的时候,睁开眼睛,眼前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床边灯笼中的烛火在她眼中来回跳跃。
我又能看见了!
重见光明的喜悦让苏棠兴奋得难以附加,但是现在却不是她高兴的时候。
苏棠试着调息了一下体内的真气,她惊喜地发现,经过这几日的修养,体内紊乱的真气已经受到了很好的控制,虽然内力还是只恢复四成。
毓霜剑就在床头放着,苏棠系好衣服腰带,拿上剑快步往屋外走去。
打开门,屋外乱成一片,侍卫和一群黑衣人拼杀着,由于侍卫的人数比黑衣人少,很明显已经处于了下风。
苏棠一眼便看到一个丫头打扮的小女孩躺在地上,她的肩膀处有一个血窟窿,双目紧闭,不知道是死是活。
苏棠的视线移向那小女孩手边碎着的那个瓷碗,黑色的药汁撒了一地,想着这个人就是巧月无疑了。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苏棠的血气上涌,只见她身形一晃,转眼间已经提着剑,冲向了那些和侍卫混战一起的黑衣人,局势瞬间逆转。
苏棠如同鬼魅般游曵在黑衣人中,剑影缥缈间,已是手起剑落,她所到之处,周围的黑衣人瞬间倒地,脖子上皆有一道见骨的伤口,炙热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形成一个一个血洼,不一会儿,这些血洼又慢慢汇聚,像有生命似的向四周蔓延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棠几乎杀尽了黑衣人,唯有她剑下还剩了一个活口。
苏棠手执长剑,傲然立于庭中,虽然脚下四周全是死在她剑下的黑衣人,但是她鹅黄衣裙上却未沾染一点血迹。
众人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苏棠,只见她及腰的三千青丝随风飘飞,苍白面上带着一抹邪肆微笑,在破晓的晨光中,宛如来自地狱的浴血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