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氤氲着醉人的脂粉香气,苏棠站在巷口,抬头便可看见一座高大的木牌楼,上书“笙歌巷”三个遒劲的大字,有夜夜笙歌之意。
苏棠不知道这条巷子存在了多久,但这里鱼龙混杂,确实是一个收集各方情报的好地方。
在巷口停了片刻,苏棠的视线虽然在那牌楼上,但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打量着巷口那几个可疑人物,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随后,她微微一笑,悠哉悠哉地往巷子里走去,眨眼功夫便消失在那一片的烟色花海之中。
苏棠直接从后院进了镜花月,来到她自己的卧房。
两三步走到床边,苏棠把床上被褥全部推到一旁,掀开木质的床板,一条直通地下的石梯出现在眼前。
苏棠沿着石梯进了地下秘室,夕歌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夕歌见苏棠终于出现,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连忙站起来,朝苏棠奔了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臂,关切道:“主子您的伤没事吧?”
“无碍,已经重新包扎过了。”苏棠摇了摇头,想到某人,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悠然的笑容。
两人坐定,苏棠从暗格中拿出一幅全城地图铺在桌子上,拿起毛笔在标注着‘镜花月’的地标上画了一个圏,然后食指指着一条从‘镜花月’延伸出去的红线,凝眉说道:“我还要去一次禹州,如果后日天黑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带着所有人从地道离开,这地道虽然直接通往城外,但是离城门却并不远,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
“主子为何还要去禹州?”夕歌不解,她已经从回来的死士口中得知了一切,绝杀楼已经被柳含烟控制住了,那禹州不就是龙潭虎穴了吗?
“楼主还在禹州,我不能放下她不管。”苏棠简而言之,起身把地图卷了起来,递给夕歌,叮嘱道:“遇上睿亲王府的人,尽量不要起冲突。若是你们最后走到绝路,可向献王府的人求助。”
相处十多年,虽然苏棠知道柳含烟和白战的武功修为都不如她,但他们手中掌握的势力,绝不是她一人能抵抗的,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禹州救宫霓裳,但在这之前,自然先要给这些衷心跟着她多年的属下安排好退路。
“主子和我们一起离开吧!那柳含烟绝不是善茬,岂会轻易放过主子?他们暂时还不敢对楼主怎么样的……”夕歌极力劝导,言语中满是焦急。
“你都知道了?”苏棠悠悠一笑,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们带回来的人,是近身伺候楼主的忍冬,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她,万不能让她一点受委屈,等她恢复了,要去要留都随便她。”
苏棠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离开幽都后,以后你都不用再收集情报了,这青楼也不要再开了,忘记这一切,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吧。”
“主子怎么像是在……”嘱咐遗言?
夕歌想问却不敢问,她一向是知晓苏棠脾气的,苏棠一旦决定了的事,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这一点倒是和楼主很像。
“废话就不要说了,你只要按照我说去做。”苏棠打断夕歌,故意在面上露出一丝不悦,成功让她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苏棠何尝不知道这次去禹州有多大的风险,可是她不可以退缩,而且她苏棠从来还没有真正怕过谁。
又和夕歌商议了一些细节,苏棠站起身,对夕歌说:“我先去换衣服,叫人备马。”
没有过多的交待,苏棠静静地看着夕歌,眼中全然都是信任:“以后你要靠自己了,还有,想办法在城外也备一匹快马。”
夕歌极其坚定地点了点头,跟着苏棠出了秘室,待苏棠换了衣裳,夕歌把她送到后门。
看着苏棠那单薄却坚韧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夕歌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一眨眼,晶莹的泪珠便顺颊而落,她知道她家主子从来都是外冷心热,嘴上总说着不在乎他们这些人的生死,但是这种时刻,她却选择了自己去冒险,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们。
直到苏棠上疾驰马离开,夕歌才关了后院的门,叫来夕音吩咐一阵,便去了前院,像以往一般招呼着客人。
苏棠出了镜花月,骑着马直往献王府奔去。
“苏小姐?”被张掖赶来守门的卫廷看见苏棠出现,十分惊讶。
苏棠下了马,手中握着缰绳,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你家主子在吗?”
卫廷愣了一愣,连忙回答:“在的在的,苏小姐随属下来……”
一边说着,卫廷生怕苏棠离开似的,给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给苏棠牵马,自己上前一步,急急把她往府中引。
苏棠把马交给了一个侍卫,跟着卫廷身后进了献王府。
卫廷把苏棠带到南宫炙的寝殿外面,一本正经地说:“苏小姐,爷就在里面,您直接推门进去就可以了。”说着,让开了道让苏棠过去。
苏棠以为南宫炙早知道她要来,已经提前吩咐了卫廷,不疑有他,道了声谢,上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卫廷见苏棠把门关上了,露出一个极其不符合他高大形象的傻乎乎的笑容,转身离去了。
隐藏在暗处的风朗看着卫廷脸上的那个笑容,身上一阵恶寒,刚才,他已经把此处发生的一切全部收在了眼底,他不知道卫廷到底抽了哪门子风,明知道主子擦了药酒早早就歇息了,却还是把苏棠带到了这里,简直是胡闹!
然而,风朗想是这样想,但他并没有想阻止的打算,傻子都能看出他家爷对苏棠一往情深,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万事都要先为主子着想,至于那些世事规矩什么的,暂时先放一边去,索性也就不管了。
苏棠进了屋才发觉有些不对劲,她一开始还以为这里是书房一类的地方,结果进来了才发现是卧房。
正当苏棠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时候,南宫炙突然发话了,低沉的嗓音在偌大的寝殿里显得格外诱惑人心,他说:“苏棠,过来。”
苏棠无奈一笑,却还是大步走了过去,站在床前,隔着轻纱幔帐,静静地看着南宫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