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姬将手臂一收,蝴蝶马上散开数尺之远的距离,但依旧在他们头顶盘旋着,蓄势随时准备进攻。
“你说什么?!”
“我说,我知道杨宏欢在哪里。”
念姬错愕不已。
“喂,你不必信口开河,我们未必处于下风……”看着这漫天飞舞的蝴蝶,谢贞伊有些技痒难耐,这御蝶术跟蛮州的巫蛊术异曲同工,实在有趣。
狄光远不仅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是有多想打架?
“我没有信口开河!我们这些人,都与杨宏欢有过一面之缘,他就在死亡森林的深处。”
王梦初和谢贞伊简直惊得下巴都要掉落,王梦堇也有讶异之色。
“该不会是在说……那位野人哥哥吧?!”王梦初不可思议道。
“死亡森林……”念姬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寻了他这么多年,竟然就在后山里……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是啊,他宁可在森林里,与动物为伍,历练百毒,也不愿意回来这个近在咫尺的所谓‘家’,究竟为何?”狄光远步步逼近,反问道。
“不……不可能……你骗我!”念姬一遍一遍地审视着眼前人,质疑道,“你们根本就不认识阿欢!”
“但我们是从死亡森林出来的,这个总不会有假吧。”狄光远继续道,“在此之前,我确实不知道我们所见的野人,就是杨宏欢,直到我看到阿姿姑娘手腕上的红绳。”
众人屏气凝神地听着,狄光远稍顿,接着道:
“他的脖子上有一条跟阿姿姑娘一模一样的手绳,上面拴着三个从小到大排列的椭圆球状坠子,一开始我不知道这个造型有何含义,在寨中见到了你们用叠石来代表崇拜的萨玛时,我才明白,但我当时也并没有认定我们见过野人就是您的大儿子杨宏欢,因为寨中许多人会佩戴红绳,坠子也是差不多一样的造型,这顶多只能说明他八成也是个乌浒族人罢了,但我发现一般寨民佩戴的坠子,大多是木制品,而只有阿姿姑娘和他戴的是金饰,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佩戴的贵重金属。”
念姬声泪俱下,腿一软,倒退几步。
“真的是他……”
狄光远继续缓缓道来:
“杨弘欢随父亲和村民入林狩猎时,亲眼看见父亲和其他猎户,残杀林中孕期动物,又在偶然情况下发现了父亲迫夫人您以身试毒驯养蝴蝶。”
“这些都是阿欢告诉你的吗?他还说了什么?”受情绪波动的影响,念姬气若游丝问道。
“他说,人类太霸道了,侵占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环境,还要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消灭别的物种……他正是因为厌恶了这一切,才离开了家,离开了怀安寨……”
念姬一阵腿软和晕眩,险些不支。
谢贞伊凑近,悄声在狄光远耳畔问道:
“喂,他有这么说过吗?”
狄光远轻咳一声,轻声回道:
“不知道,我猜他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忽视谢贞伊的一脸愕然,狄光远走上前,伸手扶了念姬一把,“夫人,停止杀戮,才是你们一家人正确的和解方式。”
明月千里,蝴蝶翩翩,身披银光,一圈一圈地飞舞散去。
“光远,我还以为你会将念姬夫人交由县丞处置。”
“她也只是听夫君的意愿行事罢了,本性并非大恶之人,这场事件中已经有太多的人受害,何必再徒添一个可怜人。”对这个长年以身试毒,为实现亲人私欲及抱负而无我奉献的女人,狄光远实在狠不下心。
“难得你有如此心肠,只是你日后步入仕途,恐怕就很难站在如此边缘的立场来看待人和事了。”
王梦堇和狄光远之间的谈话,王梦初听得云里雾里,她只是好奇问道:
“对了光远,峒主大人是主谋,而念姬夫人只能算是从犯吧,若是她伏法,依律该如何叛呢?”
“依唐律,从犯者,谋而已杀,按首罪科刑减一等……”狄光远话锋一转,笑道,“没想到你还会关心律法,还知道啥是‘从犯’,桓哥教的吧?”
王梦初脸一僵,不耐烦道:
“不聊了不聊了,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