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云鹏在少林寺并没有多待,林云暗自修炼魔功,逃下少林的事情,还是得尽快带回天道盟,传下盟主令,在全天下撒网寻找。
长春谷距离少林寺,稍稍有些远,总要个六七日的路程。其中途经一个于云鹏十分熟悉的地方——离水城。
数年前,于云鹏为了寻找唐玉的踪迹,下了昆仑山。就是在这离水城当中,他遇到了开设医馆的水惜君,并且成就了一段未了的情缘。
故地重游,尤其是佳人已逝,于云鹏心中,自有一股难言的惆怅。
走在离水城的街头,仿佛感到那个娇俏可人的女子,就在不远处的医馆内行医布药,一如两人当日初见之时。
或许是一种近乡情怯的心理吧,于云鹏如今地位尊崇,修为高深,却是有些不敢走近当日水惜君的医馆所在,唯恐被那种物是人非的情绪感染,空自悲叹。
离水城内找了个不大的酒馆,随意要了几样清淡的小菜,一壶清酒,自斟自饮。在这离水城内,有关于惜君的许多回忆,如今独酌的时候念及,数次红了眼圈,嘴里渐渐只有酒的味道,而不知菜色。
“******!不就是一个破郎中么,有什么好牛气的?什么一天只看三人,非百金不看,非绝症不看,哪里来的这些臭规矩!老子这就去砸了他家医馆!”
酒足饭饱也该会钞的时候,邻桌有人喧闹起来,借着酒劲,不顾身旁同伴的拉扯,摇晃着站起身来,往外就冲。那位与他一起的伙伴连忙匆匆结了账,连连呼喝着尾随去了。
也是郎中么?
于云鹏心中微微一动,倒是想看看在离水城内,继承了惜君旧业的,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若是被人无故滋事,自己便是看在天下医术本源的长春谷的份上,也该援手一二。
不紧不慢地出了酒馆,也不见他怎样发力奔跑,周遭的行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于云鹏便已经赶上了先走的两个汉子,跟着他们的脚步,一直来到了一个他在离水城中最为熟悉的地方。
居然还是这家医馆么?
于云鹏没有想到,这位水惜君的同行,居然也沿用了水惜君离开离水城之后,废弃的这家医馆,再次开门营业,连门口的一对“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的对联都未曾改动过,只是那门上的牌匾,换成了崭新的一块牌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水氏神医。
水氏?
于云鹏皱起眉头,这可不是个常见的姓氏,那么是巧合,还是与惜君真的有什么渊源?可是水天一也同样死在少室山一役之中,在世间应当没有什么亲戚了呀。
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那个醉酒的汉子已经带着一身酒气闯进门去,把几个求医的体面人家推开一旁,高声喝道:“姓水的混蛋,给老子滚出来!”
市井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凑热闹的看客。这边一起纷争,立刻从四面八方涌来大群男女老少,围拢在水氏医馆门口,向里面探头探脑。
于云鹏却是毫不避讳,跟在后面进了门,刚好见到一位坐诊的老者听到门口动静,放下手上的病人,站起身来。
看这老者,总有个七旬年纪,须发皆白,衣衫不见华贵却是干净整洁,倒是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哪来的狂徒,敢闯我水氏医馆?”
先前那汉子对他怒目而视,高声叫嚷,“三天前我妹子突发急病,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家人听说你这里有点本事,好容易抬来此处,你却说那天过了三个病人,坚决不肯开门,我妹子就在你这门口当场咽气!这事,你个老混蛋可还记得么?”
他本是个守规矩的老实人,妹子病死之后,听说人家的确是有这么个不知谁定的怪规矩,也忍气吞声了好几天。可是今日和朋友饮酒,酒意上头,脾气便发作起来,定要来问个明白。
那医馆的老者面露不屑的神色,把眼一翻,根本看也不看眼前的这人,“我水氏医馆的规矩,又不是针对你一家的!这离水城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以为我们长春谷的医术,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么?一天给三个治病的名额,已经不少了!”
长春谷?于云鹏的心中又是一动,且看那醉酒汉子怎么说话。
“胡说八道!你看病,咱们给钱,便是诊金贵一些,咱们也认了!可是眼睁睁看着病人在这医馆门口死去,算得哪门子医生?”
现在说再多废话,妹子也活不回来,今天他借了酒劲,原本就不是来讲道理的,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冲上前去,劈面就是一拳,向那老者狠狠捣了过去。
“作死!”
号称长春谷出来的老者身形微微一动,却似乎也是练过一些武艺,随手一弹,便有一股淡绿色的烟雾应手而出,眼看着就要落到那醉酒汉子裸露的手上。
会行医,自然就会用毒,这毒雾只消沾上一点,就算不死,也让这上门滋事的家伙丢上一条手臂!
可是没等烟雾落下,便觉得眼前一空,那气势汹汹的汉子居然一下子消失无踪。
一惊之下,举目望去,却见到一个白衣微笑的年轻人,拎着那醉酒汉子的衣领,不知怎地,将他带离了毒雾范围。
“医者父母心,就算有些奇怪的规矩,总不好当面伤人吧?”
于云鹏虽然也不满这所谓的一天只治三人的规定,可是他和水惜君相处日久,也算能理解一点医者的难处。尤其是医术高明如惜君这般,若是真的不设限制,那一天从白到黑,只怕是永无止歇,治病总不能到头来要了自己的命吧。
一天三人,少了些,可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当面以毒雾伤人,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又是哪来的小子?我水氏医馆的闲事,你也敢管?”
虽然又多了个人在前面,那医馆主人依然没当一回事,连于云鹏也一并数落进去。
于云鹏松手放开那汉子,微笑道:“别家的闲事,本也不该我管,可这长春谷水氏的话……倒还真能管得了那么一点。”
“狂妄!”
那老者仰天打了个哈哈,斜眼瞅向于云鹏,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谁?天道盟主?还是长春谷谷主?”
噫!
围观的众人不由得纷纷响起一阵议论,对武林外的平头百姓来说,长春谷是个神秘的地方,少有人听说。可是天道盟如今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就算贩夫走卒、市井小民,也知道这个新崛起势力的庞大与恐怖。
这年轻人看起来是个打抱不平的,却怎么可能是天道盟主,这老者如此问话,那是当面欺人了。
“长春谷谷主么,现在虚悬未决。天道盟盟主,我倒确实正在任上,是不是这样,才能好好问你几个问题?”
于云鹏一本正经地说了实话,却引得那老者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你是天道盟主?我还是玉皇大帝呢!谁家失心疯的孩子来这里胡言乱语,是来求老夫治疗脑病的吧?”
就连围观者也都纷纷摇头,觉得这小子虽然有义气有冲劲,却未免太过浮夸。天道盟主,那是可以冒充的么?
“老夫听说,天道盟主身怀绝技,可以瞬间化身亿万,降妖伏魔。你个娃娃胡吹大气,若是能演上这么一手,老夫就信了你是天道盟主,如何?”
医馆主人轻佻地看着于云鹏,挑衅似的开出了这个考题,却不知是从何处听说这夸张荒诞的说法。
于云鹏心中哭笑不得,化身亿万?这是说的那招“血影万千,霸绝天下”吧?看来思语的名声倒是比自己还要响亮了!可是,也没有亿万那么多啊……化身亿万,那还是人不是了!
可是这一次,看热闹的人群倒是毫无异状,似乎在他们心中,天道盟主无所不能,就算是三头六臂,移山填海,那也是应当应分的事情,丝毫不值得惊讶。
于云鹏没法接这个话,只好反客为主,先问道:“你说你是长春谷的弟子?可认得前任长春谷水谷主么?”
他见此人派头很大,对长春谷中的事情似乎也多少了解一些,便想着是不是通过这层关系,先问个明白,再来好好规劝其医者仁心的道理。
“老夫正是水天一!你这娃娃倒也听过老夫的威名!”
却没曾想,此人居然胆大包天,公然冒充已逝的水天一名号,还是当着于云鹏的面前。
于云鹏心中,水惜君是珍爱的妻子,水天一便是如同亲爷爷一般,岂能容许他人如此侮辱,当时便脸色一沉,浑身的气势弥散出来,锁定住了这个信口雌黄的骗子。
以于云鹏如今的修为,气机收放由心,若不表露出来,就和不通武艺的寻常青年一样。现在他有意释放出一点杀气,顿时连周围的气温都降低了许多似的,令人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那老者倒也算是识货,被这气势笼罩住,知道今日来了高人,不敢再强顶,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恭敬,迟疑道:“尊驾究竟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