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便是齐川定下的“金顶佛光”盛会前一天,收到邀请的武林各派,纷纷派遣合适的人选,来峨眉山道贺。
齐川身为峨眉派代理掌门人,自然是忙得团团转,哪一家哪一派,都不敢轻易得罪,如今的峨眉,称得上是如履薄冰。可是苏思语却扮作了寻常的峨眉弟子,不受节制地四处转悠,冷眼旁观这热闹的场面,从中获取有价值的讯息。
若是之前在素虹仙子治下的峨眉派,举办这等盛会,自然是应者云集,谁敢不卖三分面子?可是所谓树倒猢狲散,峨眉派现在人丁凋零,剩下这么大猫小猫两三只,能邀请到的助力,极为有限,反而是对峨眉山这片基业心存觊觎的,不在少数。
“少林派慧宏禅师到!”
这一日,最先来到峨眉拜山的,是少林慧字辈的一位老僧,虽然也位列达摩院,却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声名不显。
尽管如此,齐川还是亲自迎出门去,礼数周到地把这位老和尚请上峨眉。少林派屡次遭逢大劫而不倒,如同中原武林的定海神针一般。虽然今日来的并非少林方丈,却仍然有慑服群魔的效力。
“武当派洪忠真人到!”
武当派来人,却是那位太极十三剑当中的大师兄。前任掌教天青子逊位之后,原本应当由此人继承大位,却因为处理魔头林破天的事情上拖泥带水,错失良机,被空悟大师当场剥夺了继承权,而由其师弟林宏远担任新的武当掌教。
自此之后,洪忠一蹶不振,对权位再无恋栈,而是一心求道习武,倒成了武当山上清静无为的一位有道之人。
齐川同样是不敢怠慢,与洪忠并肩上山,将其安排在早已预备好的住所内,标准和武当掌教一般无二。虽然来的不是林宏远本人,可是武当派的面子同样价值千金,若是慢待了这洪忠,也就是得罪了武当一派。
少林方丈空悟,武当掌教林宏远,都没有亲至,而是派遣了门内弟子来敷衍一下,这让齐川心中暗叹,却无可奈何,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已经答应出手相助的苏思语身上。
“云王居李广文、天命斋郑剑,到!”
齐川微微一愣,这两个势力对峨眉山有些想法他是知道,可从来没听说两家有什么联盟,怎地今日倒一同前来了?恐怕对峨眉派来说,不是好事!
“李兄!郑兄!两位大驾光临,峨眉山蓬荜生辉!”
齐川远远相迎,脸上绽放出虚假的笑容,招呼这两个帮派首脑。
云王居和天命斋联袂到来,自然不是因为巧合。这两家帮派,论本身实力,都比鬼剑门弱上一筹,自忖就算挤走了峨眉派,这大好的峨眉山,仍然轮不到自己来做主。所以李广文和郑剑暗中达成协议,合力一处,先赶走峨眉派,再对抗鬼剑门,将峨眉山抓到自己手中之后,再五五瓜分。
云王居有帮众两千有余,天命斋有弟子三千不到,加在一起,就算是鬼剑门,也略有不如。
可怜素虹仙子尸骨未寒,这峨眉圣境,已经沦为他人鲸吞蚕食的对象,甚至都不把峨眉残余的弟子作为首要假想敌手,可谓是欺人太甚。齐川虽然不可能知道他们的联盟细节,以他的聪明,却不难猜到大概,心中越发伤感,今日之峨眉派,哪里还有昔日的半点风光,被人这般欺上门来,也不得不忍气吞声,虚与委蛇。
听到齐川的招呼,李广文冷哼一声,连赔笑都欠奉,讥讽道:“蓬荜?齐老弟口气不小啊!既然你看不上这块宝地,给咱们腾个地方如何?现在峨眉派不过几百弟子,住这么大的山头,浪费了吧?”
齐川火气上涌,直欲拔剑而起,却毕竟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强笑道:“李兄说笑了!还请上山奉茶!”
只是半个上午的功夫,齐川便接待了不下十几批来人,不管是敌是友,只能先都请上山去,一切恩怨纠葛,且留到明日庆典再说。
身在暗处果然有诸多便利,苏思语身为“峨眉低级弟子”,又是当此峨眉派式微到极点的时期,来客的许多言辞,根本不必对他有所避讳。
“峨眉派自素虹仙子率全山女弟子自绝于山下之后,明显的气数已尽,居然还敢举办这等盛典,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见得吧,峨眉派虽然式微,好歹也是名门的传承,若有人心生歹念,难道少林武当这些地方,不会出手相助?”
“你看看少林武当来的人,便知道他们已经是自扫门前雪,不打算照顾峨眉派太多了,我听说,鬼剑门对峨眉山势在必得,现在虽然还没到,那也是自高身价的意思,就凭少林这个没听过的慧宏,加上武当派过气的洪忠,恐怕还拦不住鬼剑门!”
“天道盟呢?最近他们才是武林当中举足轻重的势力,没人来么?”
“我是没见到过!若是天道盟也袖手旁观,明日峨眉派必遭大难!”
……
“鬼剑门萧门主到!”
将近中午时分,随着守山门弟子一声急报,齐川和苏思语心中一凛,这鬼剑门,果然是来了。
苏思语可以继续隐藏,齐川却必须下山亲迎,不多一会儿,伴着一个身形胖大的老者,行上山来。
这种身材,也称“鬼剑”?怕是撑死鬼吧!
苏思语只知道鬼剑门门主姓萧,却从未见过此人,在猜想当中,既然号称鬼剑,多半是身法飘忽,剑技诡异的路子。可现在一看,居然是这样一个足足接近三百斤的胖子,略略有些意外地多看了几眼。
“萧门主大驾亲临,峨眉派上下铭感五内。早为萧门主安排了最好的住处,请随齐某去看看是否合心意?”
齐川言辞中已经极尽客套,甚至以掌门之尊,亲自为这鬼剑门门主引路。
鬼剑门门主单名一个宁字,对齐川这番做作却是不屑一顾,轻轻哼了一声,话中带刺地试探道:“住处自然是合心意!这峨眉山,我整个都十分地合心意,齐掌门可肯割爱么?”
此人企图,更是几乎不加掩饰!
齐川故作充耳不闻,引着萧宁往住处去了。萧宁见他逆来顺受,总不好今日就当场发作,也只能先行压制住心头的**,只是更加瞧不起这个连脾气都不敢有的峨眉掌门。
苏思语混杂在一旁的峨眉弟子中,仔细打量鬼剑门这一行人。除了门主萧宁之外,此次鬼剑门共来了八人,都是堂而皇之地携刀带剑,丝毫也没把曾经威震武林的峨眉派放在眼里,只此一点,便是其心可诛。
从这几人的脚步、呼吸、目中神光判断,苏思语觉得,鬼剑门果然如同传说中的一样,除了门主萧宁之外,余者碌碌不值一提。到时候真要动起手来,只消制住了萧宁,剩下这几个货色,齐川率领峨眉弟子,对付也毫不为难。
目送萧宁等一行人远去,苏思语暗暗有了一番计较。
齐川一路把鬼剑门九人送到一处独门独院的精舍当中,这是峨眉派最好的几处贵客居所之一,仅次于苏思语的那间。
待齐川告别之后,鬼剑门萧宁带来的八人,围绕着门主坐成一圈,毫不避讳地大声赞叹。
“好地方啊!就这一处宅院,咱们鬼剑门根本就拿不出来!”
一个体格魁梧的汉子四处打量着雕梁画栋,曲径通幽的这处院落,满眼都是贪婪的神色。
“嘿嘿!”
萧宁也掀开眼皮,左右顾盼了一阵,淡淡地接道:“很快,咱们就拿得出来了!”
“老大的意思是?”
那汉子登时来了精神,兴奋地站起身来,希望从萧宁口中听到好消息。
这次随萧宁同来的,是鬼剑门精挑细选的身手最好的八人,虽然并未言明此行目的,可是大家心中隐约都有些猜疑,如今听萧宁把话说得又明白了几分,不禁都是目射光芒,纷纷看向门主。
萧宁刚才接触峨眉掌门齐川,对他卑躬屈膝的神情越发瞧不起,也就不再掩饰,傲然道:“灵山福地,有德者居之!如今这峨眉派不过是几百修为低微的弟子,加上一个没骨气的掌门,哪里配拥有这么好的地方?明天过后,这地方,便是咱们鬼剑门的了!”
真的?
那魁梧的汉子名叫张超,是鬼剑门萧宁座下的一员悍将,闻言喜动颜色,却又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听说,这峨眉派为了此次庆典之事,向少林、武当、天道盟等门派势力都发出过邀请,若是这些巨头从中作梗……”
“哼!”
萧宁眼中也闪过一丝忌惮,却仍然冷笑道:“少林武当的来人,我已经派人打听得清清楚楚,不过是派遣了名不见经传的二代弟子来应付差事,不足为患。而天道盟更是根本就没有派人前来,何惧之有?”
苏思语到来之后,为了收到奇兵之效,齐川命令峨眉上下封锁消息,是以在萧宁的打探之下,只是认为天道盟无人在峨眉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