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商州城还有五十多里的时候,原本就宽阔的大道再次加宽了近乎一倍,而来往之间的各式车辆也越来越多,封凡和小雨闹腾了多半天,终于有些累了,此时封凡正依靠在美妇人的怀里休憩,而小雨也躺在软登上头枕着小梅的大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厢外突然传来一声刻意压低的轻声,“夫人,马上就要到商州城了!”
车厢内一片沉默,精壮马夫也不再言语,片刻后,小梅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恩,知道了。”
商州城,城如其名,整个城市完全是以经商为主,城内大大小小的商铺不计其数,所经营的商品品类更是浩若繁星,无所不包,从地心炎焰到天外星石,从介子微菌到千里鲲鹏,只要你能想到的在这里都能找到,当然这里的找到指的可能是实物也可能只是信息或线索。在商州城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哪怕是路边一个不起眼的乞丐。
商州城在历史上总共经过三次扩建,除了最初的老商州城城墙依然保留着之外,其余的三次扩建都不在再边界处围筑城墙,而是只以一圈平坦大道来区隔。
与邯山城的独门式围城不同,老商州城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上各有一座城门,城门之上都雕刻着三个大字:商州城。而每条城门主道与各条环道交叠处,都有一座单独的高大巨石拱门矗立,拱门上分别雕刻着:商东、商南、商西、商北。所有与其说商州城有四座城门,倒不如说商州城总共有一十六座城门更来的恰当。
如果从高空处俯瞰整座商州城,就会发现,商州城像极了一块巨大的靶标,而城墙之内的老商州城就是靶心!
经过长久的发展,最初的老商州城早已被最有实力的十个大家族霸占瓜分私有化,原先用来防御外敌的旧城墙,也已经成为了区分地位的隔离带,唯有商州城内十大家族的人才能通过那斑驳陈旧的老城门,唯有入住到城墙之内的人,才能真正的算是商州城的人上人。
哒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慢慢降下了频率,在距离第一道城门还有五六里的时候,加宽过的大道又重新恢复了正常,高大的巨石拱门已经举目可见。艳阳西垂,晚霞泛起,整个天地都被渲染上了一层慵懒的橘红色。
大道右侧两道在放缓速度排队进城,左侧两道则在慢慢加速驶离。精壮马夫似乎对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仍然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依靠在车厢门框上,只是控制马鹿的缰绳早已被他紧紧地攥在了手心里。
“这就是商州城么?怎么只有城门没有城墙啊?不过这个城门是真大,真气派,光一个门洞都能装下邯山城的整个城头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的封凡和小雨,再次趴在了车厢的窗口,这瞧那看的,封凡嘴里仍旧嘟囔个不停,小雨在旁边则不住的点头,嘴里也一直嗯嗯嗯的回应,都不知道听没听清封凡在说什么。
“商州城,商南?那是不是还有商北、商西、商东啊?”看着巨石拱门之上雕刻的五个大字,封凡转身好奇地对着母亲问道。
美妇人眼睛一亮,故作夸张地赞叹道:“呀~!凡儿真是太聪明了,这都被你猜到了啊,不错,确实还有商北、商西和商东。”
看着母亲那略显浮夸的表情,封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便又转过头看向了窗外,心里嘀咕了一声,“用得着这样吗?”
马车很快便来到了拱门下,八个身穿金色铠甲,手持统一规格的丈八长戟的甲士守卫在城门口,分站在两侧。进出的车辆,在经过这些甲士的时候,都需要停下来,出示自己的出入凭证,只有得到甲士认可后,才能继续前行。
“锵~!”长戟竖斩,似金幽鸣,横挡在马车之前,一名甲士冷漠开口道:“出示凭证!”
车前的马鹿不安的原地踏步,精壮马夫身上的慵懒早已消失不见,紧攥着手里的缰绳,不让马鹿再前进半分。车厢内,小梅轻轻起身,取下一直悬挂在腰间的一枚玉佩,将门帘掀开一道小缝,将玉佩递了出去。
精壮马夫小心接过玉佩,然后恭敬地双手呈给那名甲士,玉佩只是寻常大小,是用少见的南屏湛江暖玉制成,暖玉上也很简洁没有任何的雕花异兽,正反面上都只雕刻着一个常见的秤砣,而在秤砣之上则雕琢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钟字。
看到马夫手上的玉佩,甲士的双眼骤然一亮,他没有去接,而是直接收起长戟,退到一旁,然后说道:“请进!”声音仍然冷漠,却蕴含了一丝恭敬。
马夫对着甲士一躬身,然后将玉佩小心的递进车厢,然后没敢挥鞭,直接用手轻拍了一下马鹿的屁股,让它继续进城。
等车厢经过那位甲士的时候,车厢一侧的窗帘突然被掀开一角,漏出了两个好奇的小脑袋,那明显只有七八岁的男童突然对着甲士开口问道:“你的铠甲是用真金做成的吗?
甲士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和他说话,更没想到会有人问他这个有点愚蠢得问题,突然愣了一下,接着他的眼角余光突然从那掀起的窗帘缝隙中瞥到了一张让他浑身一震的侧脸。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甲士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再加上先前的那块玉佩,那车厢内主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想到自己的猜测,甲士再次呆愣了一下,这次他是被震惊的。
看着甲士呆愣愣不说话的样子,封凡失望的放下了窗帘,这让他想起了邯山城那些不言不语也不让他出城的黑卫。难道天下门卫一个样?
等马车马上要彻底通过车门时,那名甲士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那辆马车,突然说道:“不是真金,而是玄金。”
“恩?”听到甲士的回答,不仅封凡愣了一下,就连其他几位甲士和周围的车夫也都愣了一下。
封凡愣是因为没想到一直呆愣愣的甲士怎么突然回答他的问题了,难道是他脑回路有点长,反应慢半拍?
其他人愣则是因为想不明白一项以严肃刻板著称的大人,今天怎么这么好脾气了。封凡乘坐的马车刚过,一辆以纯白独角龙马拉乘,以金丝绸缎包裹,珠宝水晶做挂饰的宝伞式车篷的马车紧跟着驶进,等出示完凭证,快要驶过那名甲士的时候,那名端坐在伞篷下身着奢华服饰的年轻人,突然扭过头居高临下,略显羁傲地问向那名甲士,“那你说是黄金贵呢?还是玄金贵!”
那名甲士被问的又是一愣,他认真地看了一眼那名坐在车上的年轻人,确定没有与自己印象中十大家族中任何一位公子相匹配时,他的整张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一股稠密的威压从他身上扩散而出,在他的周围渐渐有阴云汇集,闷雷隐隐。
城门下的人都有一种山雨欲来,雷霆将落的压抑感,那些拉车的妖兽则全都是双股战战,四足发软,一副马上就要瘫软在地的样子,而距离甲士最近的那头独角龙马已经彻底瘫在了地上,屎尿横流,马夫则被吓得跪伏在一旁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而那名羁傲的年轻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呆坐在座位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在发颤。
看着渐渐失控的场面,另一名甲士赶紧上前,轻声提醒道,“大人,您再不收敛气势,商南三号门口变成一片粪坑的消息,明天就会遍布整个商州城了。”
也许是粪坑两个字,起到了奇效,那名甲士瞬间便收回了所有威压。看了一眼那辆已经走远的马车,又瞥了眼烂泥一样摊在座位上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年轻人,甲士冷冷哼了一声,随口吩咐道,“给我查清这家伙是从哪里蹦跶出来的,竟然敢在商南门口撒野,罚他的家族一个月不得进出商州城。”
他身旁的甲士赶紧应承了下来,保证完成任务。
甲士,沉思片刻后,接着说道,“我突然有点事,这边你们先看着点,要是有要紧的事你直接持着我的令牌去城防司调人就行。”
慌忙接住被随手丢过来的令牌,这名甲士还没来得及应答,就已经看不到那位大人的身影了。苦笑一声,小心的将令牌贴身放好,瞥了一眼身前的两人一马,这名甲士直接冷冷喊道,“来人,将他们赶紧拖走,查清楚跟脚,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敢在这里抖威风,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完,他又对着后面排队的车群看了一眼,那目光如同冷风过境,让后面的人不自觉的打了冷战,立刻低下头,安安静静继续等待。
吩咐好一切,这名甲士好奇的望了一眼那辆寻常马车,心思流转,脸上却没有过多变现出来,他有种预感,商州城最近似乎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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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凡车上的精壮马夫,在察觉到那名甲士散发出来威压后,赶紧挥鞭驱使着马鹿快速离开,对于后面的变故,他虽然好奇,但是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唯恐殃及池鱼,引火烧身。
车厢内,小梅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从那名甲士的态度上她察觉到,小姐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露了。他们这次之所以坐这种寻常马车,就是为了隐藏行踪,低调入城,只是怎么也想不到,才刚刚通过第一道门,就已经暴露了。
美妇人则没有太大的反应,很是淡定,低调不是怕什么,只是不想惹太多麻烦而已。她看着小梅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也是迟早的事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
说完美妇人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之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的好奇心怎么这么强呢?”
“嘿嘿嘿...”封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他不是好奇心强,他只是有些嘴碎而已。看见那些身穿金色铠甲的门卫,他便身不由己的问了出来,恩,对!是身不由己的!封凡觉得这个词很好,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感受着身后酝酿而起的气势,美妇人不由得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么久没见了,他的脾气还是如此的暴躁!九霄闷雷韦齐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