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了他唯一的徒弟,将能给的一切都给了他。她仰慕他,崇敬他,甚至暗暗的将一颗芳心系在了他的身上。每次当他夸奖她诗作的好的时候,她总是笑的开怀。诗什么的才不是最喜欢的呢,但是,如果你喜欢的话,那我也可以一直都喜欢它啊。
她的诗才让他赞叹不已。冥冥中他知道,这个女子足以成为他一生的知己。他恪守着师徒的规则,从来的关心爱护着她,也从来不敢有一丝逾矩的地方。
但是,最后她还是爱上了他啊。
男人终究有他的事业,又何况是温飞卿这般的男人呢?他辞别了他的小徒弟,独自一人离开长安去了南方。她承载着满心的期待等着他回来,但是没有他的日子是那么的难过,又怎么是她一个人可以支持的住的?她想他,想的心都快碎了。本来她还想着等她及笄了,便可随他四处行走,可是现在她发现,她根本就不能生活在没有他的地方。
克制不住心中的渴望,这天她早早的结束了浆洗的工作。梳妆打扮,拿出最好的纸张和笔墨,花费了一天的工夫,写废了多少张纸,终于写出了这么一首诗:
阶砌乱蛩鸣,庭柯烟雾清;月中邻乐响,楼上远日明。枕簟凉风著,谣琴寄恨生;稽君懒书礼,底物慰秋情?
我想念你啦,究竟有什么可以慰藉我的相思之情呢?优美的诗句承载了她满满的相思之情。无论去哪里总能想到他啊,无论去哪里,总是忘不了他啊。毕竟年轻,她的爱意一起,就像是熊熊的烈火。要么我们在一起,要么就让我被这相思之火燃的一干二净。但是他呢?他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了,他的情感那么的细腻,就像是水一般长流。只是终究不能和火相见。
那天,他攥着她寄来的诗词,看了一遍又一遍。喝了一壶又一壶的酒。才子佳人本是绝配,他不喜欢她吗?怎么会?!只是他终究大她太多了。最关键的是,他害怕一旦这种最干净的关系被破坏,他们还能不能再见呢?她终究还是太年轻,过于火热的爱,是不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那天,他喝了很多,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不会给她回信,不会让他们有超出一般的关系。他会替她寻一个如意郎君,而他,也能永远的看着她。
她等他的回信,等了很久。梧桐的叶子纷纷扬扬的落下了,大雁也纷纷南飞。冬天到了,雪花飘落下来,只是他的回信呢?是不是雪太大了,信送不回来呢?她不该担心的,毕竟长安和江南相隔又何止万里。她可以等的,等他回来,然后亲口告诉他这些。
春天来了,她种在屋旁的三颗小柳树已经伸开了身条,便如他们的主人一般,长得袅娜多姿极了。她爱护它们,便像爱护自己的生命,又或者是爱护自己的爱情一般。她想让他见到它们啊,就像是想让他看到她的心一般。
他来了,还是穿着旧日常见的青衫,站在那里的模样,就像是扎根在土中的柳树一般,看上去显得宁静又让人安心。
她看着他,眉眼笑的弯弯。他看着她,心中亦起了波澜。她长高了,眉目也长开了,即便没有脂粉的映衬,也美的惊人,少有人能比得上她的。他的心就像是被温水给浸润了一般,柔柔的,暖暖的。
他任由她牵着他的手,笑盈盈的将他拖到了一旁。
“飞卿,你回来啦。”她唤他的名字,软软的,糯糯的,听的人心都碎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往日的舌灿莲花,此刻却是一点都派不上用场了。他只能愣愣的由她领着,向着屋旁的三棵柳树那边走去。那几棵柳树长得很好,枝叶繁茂的,看着便让人舒心。
“你可知它们叫什么名字吗?”她笑的调皮,却又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媚态,她笑盈盈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叫什么?”他只觉得思绪都飞走了,只能愣愣的问道。
她好笑的打量着他,脸上却是带着片片红霞。“它们叫温、飞、卿。”她娇羞的说道,随即将他的手拉的更紧了些。甜蜜的模样,一瞧便是限入了爱恋中不可自拔了。
他惊慌失措,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火一下子都冲了过来,水只能在瞬时间变成雾气消散在空中,逃的比什么都快。
他在前面疾走着,心绪乱的就跟纺车上的丝线一般。怎么会这样……一切快的让他无法想像。
他身后的她,面色有些失望的看着他,跺了跺脚之后,却又看着他的背影笑的开怀。温飞卿,你以为你逃的了吗?我怎么会让你逃掉!她秀气的琼鼻微微皱了皱,随即便转身走回了屋子里。年轻的关系,她似乎对一切都志在必得,但是世事又怎么能都如人所愿?
她终究是没经过什么大的磨难的,即便她在平康里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长大,她也被保护的太好,终究没见过太多的世事,她以为世界上多的是男欢女爱,心灵相通。可是最多的却是男盗女娼,逢场作戏。她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像是含羞草一般的接触这个世界,只是终究会有人将她从一株含羞草变成一株杂草,然后便再也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