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可是你跟我讲这些干嘛?家不家族的,管它那么多。”
“我和你说的话都是有理由的,我不会浪费时间去说多余的事情。”她说。“阎罗历代进行的统治很稳定,手中掌握的权力至高无上,而且能够胜任阎罗的人物,他的实力肯定也十分强悍。很少有例外。”
“就像黑帮老大要很能打,光能打还不行,后面得有关系。”见她讲那么多,听着我脑子里乱乱的,我索性自己形象概括了。
但是,有一代阎罗接任之后,没过多久便独辟蹊径,大举改革。各项重大的权力不再集中在少数贵族手中,权力渐渐分散,而后形成了一个个专门掌握某项权力的机构。历史的发展非常的相似,如同我们地球上的文明。起初人与人之间通过血缘关系合作,随着时间的推移,血缘关系开枝散叶,形成了家族。对于动物而言,都有共同的行为::吃,住。
于是为了食物和土地,家族里的成员团结在一起,要么守好自己的地盘,要么去抢人家的地盘。无关厚不厚道,因为需求才不得不去采取行动,去打斗,去掠夺。没有吃的,没有安身之所往往都是要紧的大事。
为了守护地盘,家族里的人开始建造坚固的障碍;为了增加人口,他们繁衍生息,与自己的族人或者外族的人。于是,交流便成了合作的前提。
因此,不同的家族之间有着共同的目的,然后联合在一起,形成了大的家族。以此类推,在时间的长河中,部落、国家诞生。但凡战争,必有输赢。战败者成了俘虏,对战俘的处置会因人而异,不过很多都是被充当奴隶,好一些的就是供差遣的下人。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部落里为了统治方便,逐渐划分等级。这样一来,无论是本族人还是战俘,有些不可避免地被分到了一起。
等级的划分带来的效果非常好,战争、经济、生活的秩序井井有条。当中遇到的问题,处置方法妥当的会一直沿用下去。这就是法律的前身。
很显然,部落、国家当中,等级的不同也就有了不同的观念,不同的待遇。一些贵族不合理的做法通常引起平民的不满,阶级矛盾尖锐,以前上下一心就变成了动荡不安。
这种现象持续了几千年,几千年当中不管哪个国家,哪个部落都发生了许多暴动。虽然最后都被镇压了下去,但是镇压之后的问题依然影响整个统治阶层。所以有的地方多多少少进行了制度和法律上的修改,尽量安抚平民,毕竟和久远年代前的宗族界线明显的状况了。
苏小馨说了很多很多,这条地下的运河也很长很长,好像她要把走完运河的时间全部拿来说。河水有时快有时慢,慢的时候她边划着木筏边说。听得我好几次都怀疑她身边是不是带了一本世界通史,如果斯塔夫里阿诺斯(注:《全球通史》作者)也坐在这个木筏上,我想气氛一定相当融洽,即使这是在另一个星球。
地下运河也不是漆黑一片,我发现只要行进了一段长的路程,顶部就会有一束光照进来。我想那大概是用来透气和照明用的,有可能也是出去的地方。但看上去洞口十分的高,也不知道有多大。
一直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我慢慢产生了睡意,好累。
“嘿。”
仿佛一根针刺入我的脑袋,我下意识坐直腰板:“嗯。”
苏小馨把脸凑了近来,吐气如兰:“你很累吗?”我一摇头,说:“没有,没有啊。”面对女孩我是谨慎的,这么近说话我就会收紧些口气。
“你刚才打盹了半个小时。”她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里有些虚。心虚之后,我就很生气。“我实在不懂你讲的那些有什么用,我不想听!特心烦!想敷衍我就直说,哪来那么多叽叽喳喳,烦死了!什么族不族……几啊拉的…….唉呀……”
一口气说完,心里空了许多,太舒服了。
接着气势,我问她:“现在什么时间了?”
她回答:“深夜。”我摸不着头脑,“哪天深夜?”“我们下来的哪天。”“还要走多远?”“一百公里。”
我瞬间泄了气,一百公里你走水路,坐着木筏…….估计到了你也得按照约定送我回去了,最好是这样。
“你刚才说完了吗?”
“快了,我见你想睡了就不说了。”她挪动身子,与我拉开点距离。我咋一看她刚才的位置,脑子里觉得奇怪,却想不到奇怪在哪里。“我就是阎罗下属的两个宗族之一,冥刺一族的人。”
“哦,这样子啊…….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你是外星人?”我觉得好笑。
轮到她不耐烦:“我不是外星人。只是和那一族有些血缘。”
“我去!我要神经了!”
“你本来就神经。”
苏小馨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单单抓住关键点不放,只知道结果,连事情弄成这样都不知道为什么。为了你能理解得顺畅一些,我才跟你讲讲历史,一些什么关系啊。”她停了一下,看了看我,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你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我认真去思考了,她明显有耐心等我去想。我想了几分钟,问她:“你之前死了?”
“是。”
“之前你跟我说你要拜托我帮忙,虽然你没说具体的,但我觉得我已经帮完你了。不用说什么,我就是来帮你复活的。”
“好吧,是。你已经帮到了。”
我继续说:“你可能有不得不叫我的原因,好像只能有我帮你。”
“对啊。”
“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们应该回去了。”我心里忽然有些难受,“可是……”
“可是我却说我会送你回去,只是你,只是你回去。”
我“啧”了一声,叹着气把头扭开。“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死了之后你不觉得你家人会很难过吗?好不容易……好,我也承认我愿意帮你,好不容易复活了,你留在这边干什么?”
前方的顶部又有一个透光孔,苏小馨眨眨眼,把脸昂起来。
“你都说我已经死了,他们难过就难过了,肯定是要节哀顺变的。我回去?在这边我也有我该做的事,有我该承担的责任。在那边死了,也就没份了;在这边还能活过来,自然有个道理。所以,我应该去做我的身份该做的事,而不是回去,让我的家人受到惊吓。即使他们接受了,我也过得不安心。这里需要我的地方很多,很多。我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扮演哪个角色就做好哪个角色的本分。”
“我想你没那么笨,懂我在说什么。整个家族都是我的亲人,长辈、晚辈,他们希望的,我当然也要同样去努力。不仅仅是为了家族。”
听着她的话,我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她一个人能做多少?
苏小馨说话很有技巧,就像她说的,把看似不重要的部分说清楚,各个理由说通。然后串上矛盾、起因,那么重大的事件就容易推导了。那个进行大改革的阎罗八成是把中央的权力分化,形成了类似民主的权力机构,其中肯定不止一个,它要形成权力与权力之间的制约。好比我们地球上各个时期的改革,不都是高层权力的行使问题吗?
比如英国“光荣革命”,以前是议会听国王的,即国王的议会;女婿过来登位之后,议会把重要的权力先分给自己,国王就成了象征,所以变成了议会的国王。
那个阎罗的措施估计是冲击了老贵族,老贵族们哪个不是捏着些权力日子过得舒坦了?作为支持阎罗的力量,那两大家族不遭到排斥打压才怪。
苏小馨说几百年过去,那些个贵族手段多,心狠手辣,财富惊人。城隍和冥刺固然为百年大家族,但也经不起上层乃至中层的贵族阶级联手打压。暗算、纠纷、流言……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他们的利益关系网太大了,两大家族几百年来力量不断被削弱。
苏小馨要是打算去报仇,结果猜都可以猜得到,人家的势力那么庞大,利益关系又紧密。要是她想去杀谁,无疑是去送死。对了,她死过一次了。
我想起白天在路口遇到的那个女的,“今天这场暴风雨,你别跟我说是人弄的。”
“你不看见了?那个人也是那些老家伙派来追杀我的。”她一脸的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