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蕊吃了一碗糖水鸡蛋,没一会儿便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耳边隐约传来爹爹和大姐、二姐的声音。
“王妃,您醒了。”
苏若蕊生孩子那会儿天还未亮,府里的人心神都放在主院这边,闵宏睿更是一心扑在她们母子二人身上,所以直到张嬷嬷将小世子交给奶娘之后,方才想起这事赶紧派人去给苏家以及裴府和永定侯府报喜。
岳家来了人,闵宏睿自不能不出面窝在里间陪苏若蕊了,因为再三嘱托橙水好生照料苏若蕊后,便起身出去了。
苏若蕊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还未睁开眼双手已经条件发射一般先往自己肚子上摸去,但手下的触感明显没有那么高耸,苏若蕊心里一惊便彻底清醒了。
“乖,你醒了。”
闵宏睿人虽在外间陪着岳丈大人说话,但心里却时时牵挂着里间睡着的人,这不,甫一听见动静,他便赶紧走了进来,瞧及苏若蕊下意识的动作,嘴角已勾出一抹宠溺的笑容,俯下身子,不忍见她这般惊慌,闵宏睿低头在她额头爱怜的亲了一下。
苏若蕊怔了一下也反应过来了,想要起身去看小馄饨,但无奈身子着实没什么力气,只能睁着一双圆圆的杏眼,乞求的看着眼前之人,“小馄饨呢?我好像还听见爹爹和大姐、二姐的声音了,他们也来了吗?”
“小馄饨刚才又喂了水,这会儿被二姐抱着呢。”闵宏睿伸手将她脸上的一缕头发拂到耳边,然后将她扶起靠坐在床头,并且细心的给她垫了两个靠枕,不是不想抱着她,而是此时有客人在,实在是不允许。
果不其然,就在苏若蕊下一刻刚想说她想要看一看小馄饨之时,就见二姐抱着小馄饨,身后跟着大姐以及爹爹进了来。
待从二姐手中接过小馄饨之后,苏若蕊对着床前的三人,甜甜一笑,“爹爹、大姐、二姐,你们都来了。”
早前四月里苏若幽刚生了两个宝宝,如今算起来也是刚出月子没多久,苏父瞧着苏若蕊怀里的孩子,心中更是各种感慨涌现心头,去年年初他接连嫁了两个女儿,本来心酸的难以自已,可现如今一年过去了,眼看着她们生下孩子,日子过得和美幸福,苏父方才算是彻底缓下心来。
“爹爹,你看看小馄饨长得可像我?”苏若蕊似是没注意到苏父神色之中的变化,满脸欣喜的看向他。
苏父的视线也往下落在襁褓里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外孙身上,自家的孩子越看越好看,瞧瞧,现在是不是比刚才在外面更好看了一点,“那不可是,爹爹的蕊儿打小就长得可爱。”
苏若幽和苏若雪笑而不语,任由这两个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即便初生的小娃娃模样还没有张开,可那面目的轮廓以及眉眼却真真像极了王爷的。
闵宏睿对此也不在意,甚至私心里觉得儿子若是长得如她这般也无不可,甚至假若真的如此,他有可能会更偏疼一些吧。
辅政王府添如此大喜,不出三天,几乎全北京城都知道了,永寿宫中,文太后紧握着手中的玉如意,接连深呼吸了几次,终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只听“砰”的一声响,玉如意应声而碎。
王公公立在她身旁,敛声凛气,恨不得直接消失,但又不得不缓声劝着,“娘娘,就算是为了圣上,您也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为了他?”提及夏景帝,文太后的情绪更是激动,“他又何尝为哀家想过?就连哀家的一片苦心,在他眼中都是错的......”
这种话王公公是万万不敢接的,便是听都觉得是大罪过,无奈文太后自从上一次陈嬷嬷死之后一直心情沉郁,对圣上也有些怨怼,每次圣上过来都是避而不见,时间长了二人关系非但没有缓和,反倒更加糟糕了。
但熟料文太后越说越气愤,到最后看向王公公严厉道,“去将蓝玲圣女请过来。”
“太后娘娘……”王公公一脸为难,以往太后娘娘还能存得住气,但是如今不知是怎么了竟越来越着急,辅政王妃刚给王爷添了一个小世子,先不说王爷本就对王妃情深意厚,但凡便是寻常人家,也断没有这个时候给主母找不痛快的,太后娘娘这般做,显然是想双方的脸面都撕破了。
文太后看他如此表情,更是怒火中烧,右手一抬,一个粉彩描金海棠花的茶杯就甩了过去,“怎么?哀家现在连你都使不动了?”
王公公头上当即就被破了一个大口子,但是未免脏了主子的眼还得拼命挡着跪下认错,“老奴不敢,老奴这就去请。”
出了永寿宫的正厅,一众太监宫女就围了过来,人人脸上满是惊恐,接过一个小太监手中递来的帕子,王公公心中思绪翻飞,最后心一狠,还是暗中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去了乾清宫的方向……
半个月之后,文太后身体抱恙,经御医反复诊断,还是以静养为好,夏景帝感念母后太过操劳,便亲自恭送文太后到西山养心宫,并且为了让文太后宽心,每月均会挪出五日亲自上山陪同文太后,孝心可表天地。
而与此同时,朝堂之上还发生了一件大事——番国蓝玲圣女在来大夏一年多之后,终于要归国了,而且这一次随她一同离开的还有她的王婿——莫羽。关于她的王婿具体如何人们知晓的并不多,只听说出自辅政王府,随着辅政王爷上过战场,军功累累只是因为这件事方才没有受封赏。
无论外面众说纷纭,此时辅政王府内却灯火通明。
“蓝玲,我们大夏的女儿出嫁的前一天姐妹们都会添箱,我恐怕到时候不能看你成亲,但是这箱子我还是要添的。”彼时苏若蕊还出了月子没多久,对于蓝玲圣女的离开,即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对于她和莫羽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感到欣喜,可事到跟前了,离开总是让人感伤的。
蓝玲看着面前之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说实话第一开始被当做弃子送往大夏,她心中当然有所不甘,番国跟大夏之间的矛盾虽不似蛮国那般深重,但两国边境之地也并不是一片太平盛世,番国跟大夏不同,以女子为主,每一代圣主皆是圣女所挑选的夫婿,与圣女一同治理番国。可这一次,在父皇母后接连过世之后,她作为圣女居然被自己的亲兄弟联手送往他国和亲,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一路以来,能够遇见心仪之人是她所谓预料到的,可是她们番国之人向来信命,是神指引着她为自己找到了夫婿,为番国找到了圣主,她的那些好哥哥好弟弟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以为卖了她才能结交而来的大夏王爷,最后却成了她重夺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大的助力吧。
但不能否认,眼前之人的这段友情确实是她所谓预料到的,蓝玲很庆幸自己从来都没有对那个男人产生过任何一丝的幻想,所以她们的第一步才能走的还算顺利,蓝玲从不怀疑若是没有莫羽,她孤身一人来到大夏,若想重回番国,她定然免不了要好生筹划一番,那个时候她不敢保证她不会把心思打到那个男人身上,但所幸,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而她们成了好朋友,也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蕊儿,等到王爷……有时间了,番国永远欢迎你们。”蓝玲一脸郑重的说道,表情倒不似以往的平静,显然她心里也多有不舍。
苏若蕊张开双臂抱住她,这个人性子倒跟她家二姐似的,只是却要比二姐累多了,“好的,到时候我带着小馄饨去看你们。”
夜深之后,闵宏睿从书房回来,彼时房中只留了一盏灯,橙水出来刚要开口就被闵宏睿拦住了,简单洗漱一下,他便轻声走了进去,但初初掀开纱帐,便看到床上躺着的一大一小均瞪着大眼睛瞅向他。
不知不觉嘴角已含了笑,“怎么还没睡?”
苏若蕊依然躺在床上未动半分,甜甜一笑,“在等你啊,是吧小馄饨?”说完她看向身旁刚满四十天的儿子,小馄饨这会儿刚解决完吃喝拉撒,精神正好,见娘亲似是在跟自己逗着玩,便兴奋的小手小脚不停的往上翘起,嘴角一咧,就是一个无比的灿烂的笑容,傻兮兮却又可爱到能把人的心都给暖化了。
闵宏睿忍不住低下头来,在自家儿子软嘟嘟的圆脸上亲了一下,继而又在旁边之人的樱唇上也讨的一吻,温馨而又缱绻,“今儿个不累吗?”即便家中有奶娘也有丫鬟婆子,但是在儿子这里,她向来希望自己尽量都能亲力亲为,担心她累到自己,月子里他盯得紧,但这几天事情比较多,白日里在家的时候也不多,不用想她肯定恨不得抱着儿子不撒手。
苏若蕊轻轻摇头,仰起脖子在他唇上也印了一下,“不累,张嬷嬷奶娘她们都有帮忙。”
闵宏睿俯下身子侧躺在最外面,手臂习惯性的越过儿子附在她柔软的腰肢上,就这般看着这床上的一大一小,什么话都不用说,他的心里都感觉暖暖的,甚为熨帖。
小馄饨毕竟刚出生没多久,本来喝过奶已经有一阵子了,这会儿跟父王母妃玩一会便又睡下了,苏若蕊抱着他,背靠着在闵宏睿的怀中,看怀里儿子已经睡沉了,轻声开口,“我让张嬷嬷进来抱给奶娘吧。”
不是她狠心,只是现在这般大的孩子,一个时辰左右便要喂一次奶,嘘嘘拉粑粑更是没有规律呢,白日里她一直在照看孩子,晚上再继续的话,身体着实吃不消,另一方面,他们夫妻二人一直都没有分房,孩子晚上睡在这儿,吵得他也跟着睡不好,苏若蕊也心疼。
闵宏睿双臂环在她的腰间,脑袋在她颈窝蹭了一下,“不用了,就让小馄饨睡在这儿吧,晚上我来收拾。”
苏若蕊无声一笑,转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都说她宠着小馄饨,其实最宠他的还是他这个父王吧。月子里的时候,因为母子连心吧,小馄饨一哭,便是离得远她的奶水都要不由流出来,自己害怕吵着他,都是小心起来擦拭,但是每一次只要这边小馄饨一嘹嗓子他就醒了,若不是她拦着,他那架势披上衣服都要冲出去,要是不知道的,看他冷着一张脸还以为奶娘不是在照顾小馄饨而是在伤害他呢。
“这样行吗?你明儿个早上还得去上早朝。”
闵宏睿并未答话,不过双手已经从苏若蕊手中将熟睡的儿子接了过来,小馄饨微微挣扎了几下,继而又老实睡去,显然即便换了个怀抱,对于这个人他仍旧是很熟悉,有着极大的安全感的。
他的目光专业而又温柔,俨然一个慈父的模样,苏若蕊见此,从上午从外面回来之后阴郁的心情终于消散开来。
这个世界爱孩子的父母有很多,不爱的更是不知凡几,那个女人因为陈年的一些恩怨情仇,却将全部的恨都推在了自己所生的孩子身上,同为女人,苏若蕊对她的遭遇也只能说是同情,原本风光无限的国公府嫡小姐,却因为家族的贪念,在自家受宠的姑母贵妃病逝之后,因为自己长相神似这位姑母而被送往后宫之中,给自己一直认为是父辈的男子当了妃子,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娶妻生子。在生下大儿子之后她也想死心的,可谁料那人在先皇薨之后继承了皇位还不说,竟然还颇为疼爱自己刚刚生下没多久的小儿子。
兄友弟恭是吗?小儿子越大长得越像她,那人越是疼爱小儿子,她心里就越恨,恨牺牲她的家族,恨□□熏心的老皇帝,恨曾经心仪过的那个人,但到最后却将所有的恨都放在这个小儿子身上了,因为他……得到了自己从未得到的东西。
苏若蕊想起自己上午在静思庵见到那个女人她说起这段过往时脸上明显的扭曲和恨意,当时的自己差一点,差一点就想杀了她,但她还是忍住了,那样的女人无疑是可怜的,但是她无辜吗?最无辜的便是她的男人,所以,与其一刀杀了她,还不如就这般让她活在痛苦和恨之中,日子那么长,总的慢慢换才是,杀死她,就太便宜了。
“怎么了?”将孩子握在最里面,闵宏睿重新躺在最外侧,怀里抱着苏若蕊,神情却又一丝的紧张和不安。
她此时眼中的恨意太浓,苏若蕊并不想让他发现,她去找那个女生不是想探知他的过去,而是想要更加了解他,自从广亲王被判罪之后,他眉间的忧愁即便他极力掩藏了,她作为他的枕边人又怎会瞧不出来?毕竟二人黏的这般紧。无论他平日表现的多么的冷静和淡然,但苏若蕊知道,他心却要比其他人都要软的多,而且不仅她知道,那对母子更知,所以他们才敢一次一次要他的命,在他的心上拉刀子……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那对母子如今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再敢有什么小动作他出不了手,她来,他们与她除了“伤害她的夫君之人”这一个身份,可就再去其他,她心里除了畅快可半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没什么事,就是困了,你明天要早起也赶紧休息吧。”
她什么都没说……闵宏睿失落的同时却也觉得松了一口气,那样不堪的事实,他其实也怕,怕她知晓了嫌弃,更怕她的漠然和离去。
但她现在仍旧乖顺的埋在自己怀里,闵宏睿看着面前终于停止磨蹭的小脑袋,忍不住在上面亲了一下,“好,那就睡吧。”
良久,就在身边之人的气息逐渐趋于平稳之际,闵宏睿忽然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夫君,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你?”
闵宏睿紧闭着双眼,本能的不想让情绪外泄,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心中的激荡,终于等他平复好之后,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一开口,低沉却又隐约有些湿润,“乖,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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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再加上《野兽》隔得确实有点久了,写起来删删减减总是不满意,总归完结了,感谢一路陪伴的小可爱,明天《娘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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