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岚心不禁气极。
她与拾欢相伴入宫,即便她知道拾欢对连城颇有不满,但也实在不该对别人的性命如此漠然。若是今日之人是陈昇,她是否也
会如此无情?
拾欢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片刻之后,她才说道:“他中毒了。”
“中毒?”听到这里,聂岚心立刻明白了拾欢的意思,“应当是刀伤带入的毒吧?不是口服?”
拾欢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是伤口带入的毒,却又不是刀伤。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如此之多,想必应当是中了暗器。”
“什么暗器?!”
先前那些侍卫入屋之前,聂岚心已经给他身上较大的伤口做了一些止血。如今拾欢看不清楚,便将他身上的纱布与丝巾统统揭
了开来。
伤口是划开了他的肌肤,顿时裂成了一道极其深的口子。
拾欢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却见那伤口深到已经将他手臂上的肉全都裂开。裂缝之中,隐隐可见森寒的白骨。
聂岚心不忍再看,当即别开了脸。
这么重的伤,他却也能云淡风轻地到自己的房中嬉皮笑脸,居然还能与拾欢斗嘴占便宜。
拾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伤口,仿佛在看一个普通人。看了一会后,她又与聂岚心将伤口统统重新上药包扎。
“不知道,此番看来,想必应是他镖伤。不过不排除其它暗器的可能,毕竟……我对暗器并非特别了解。”
“那这毒呢?可有药解?”
拾欢再次摇了摇头,只是此番她却又皱上了眉头:“我可以保他不死在此处,却不能保他一直不死。他中的毒比较特殊,这毒若
是放在暗器上,只要有了伤口便无所遁形。因为这毒,毒的是血。”
“血?”
拾欢道:“混着伤口入内,而后随血脉流遍全身,从各种经脉一直流到心脉。”
说着,她掏出了一粒药丸塞进了连城的口中。
“你给他吃的什么?”
拾欢道:“护住心脉的药,但是这药能保住的时间不多。近几日他身上的血脉会渐有流向,终有一日能冲破他的心脉。你别看我
了,此毒我解不了……”
“竟是……解不了?!”聂岚心诧异无比,诧异过后又是心伤。
她大概可以听懂这毒是什么原理,可以拾欢的医术,她又深知各种宫中奇毒,却也不知此毒何解。若是如此,那连城岂不是必
死无疑?!
“的确。”
聂岚心几乎不可置信,她当即抓着了拾欢的肩膀,颇有几分指责道:“你是不是觉得他的死于你而言无关紧要?若他是陈昇,你
是否也会如此刻这般?拾欢……他不能死!算我求你,救救他……”
她本想指责拾欢的冷漠无情,可话到后来又顿时多了几分软弱。
她绝对不能让连城死,无论是死在这,还是死在哪里!他绝对不能死!
“你以什么立场来求我?”拾欢面色颇有几分不悦,“你以谁来求我救他?聂岚心么?还是楚云卿?这两个人都不该与他缠上任何
关系。若你要说是神医弟子蓝姑娘,那便更是不合适,你莫非忘了你进宫是来做什么的吗?”
“我……”
拾欢叹了一口气:“你应当注意你此刻的身份。”
“我当然知道,可不管我是谁,我都只知道,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拾欢沉吟片刻,随即说道:“此毒我虽不能解,但世上却还有一人可以救他。”
“谁?”
拾欢正欲开口之时,连城却悠悠转醒。聂岚心顿时上前扶了他一把,随即道:“你没事吧?”
连城缓了口气,道:“已经没什么事了……”
听着他这般言语,聂岚心心中不禁又多了几分酸楚。她强忍着眼泪,佯装淡漠地文道:“当真?”
连城正欲继续装模作样,却被拾欢打断了。
“祁王殿下,你中毒了。”
连城低着头,没有点头,也并未摇头。半晌,他才道:“的确。”
“这毒你必须尽快处理,你坚持不了多久的。”拾欢漠然道:“我现在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出宫以后找机会去一趟药王谷。我的师
傅药王确可以将你身上的毒解了,日后你也大可以高枕无忧。”
连城抬头,却见拾欢已经漠然背过了身。
“我不过是帮我师姐罢了,我师姐虽不认识你,却也要帮你,我实在是不明白。”
连城的视线又重新落在了聂岚心的身上,目光有着极其浓重的依依眷恋。
“祁王殿下,生命可贵,还请祁王殿下能够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说着,她便已经从榻上起身。
连城已经无碍,至少身体可以力行。他也跟着起身,拾欢却冲他道:“你过来。”
连城不解,却是走了过去。拾欢将他压在梳妆台前,备上了几只药膏。她递给聂岚心,让聂岚心来帮他处理。
“这药膏涂在脸上,可以让他的面色多几分生机。如此一来,也不会因为气色太差而惹人怀疑。师姐,天色不早,我先退下了。
”
“好。”
聂岚心接过药膏,细细地涂抹在连城的脸上。
这药膏她自己用过几次,用法应当是同她脸上的药膏是一样的,只是如今手中捏着的药不同罢了。
她细细密密地涂了连城满脸,连城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如孩子一般地捣乱,他问道:“你是神医弟子,又是那拾欢姑娘的师姐,怎么医术如此之差?”
聂岚心极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连城的力气却是不小。她冷着脸道:“祁王殿下身上的毒还没解,却已经想着给自己找麻烦了
么?”
“什么叫找麻烦?这东西涂得本王的脸有些难受。”
“洗净之后便没有问题……我说的麻烦,祁王殿下何以理解?”
“就因为我说你医术糟糕?”
聂岚心摇了摇头,似是漫不经心地发问:“我只是很好奇,祁王殿下为何深夜擅闯禁宫?”
“为何?蓝姑娘当真只是好奇而已?莫非当真不是在担忧本王,关心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