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松手,拾欢微微笑了笑。
可这笑容却是令连城心中更加可气,他已经是帝王了,如今在拾欢面前却显得无比弱势。
他只能委婉问道:“那朕的母妃呢?无论岚心还是母妃,朕都要知道她们在哪?如今你也该是想的起来了吧?”
拾欢轻咳一阵,却忽然闭上了眼睛。
青禾当即上前,佯装仔细瞧了一眼后便惊恐道:“皇上!她……她晕过去了……”
青禾自然比不上拾欢,她的演技颇为拙劣,连城一眼便能看出二人是串通好的。因而他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打算,只能暂时先放
过拾欢。
但他心里却实在无奈又急迫。
溯越在收拾东西的拾欢,整理出了一幅字。那幅字是聂岚心写的,他一直都珍藏在祁王府内。如今搬入宫中,却是不经意间落
了出来。
他看着那幅字,心里顿时一阵酸涩。
两人之间的过往渐渐在他的面前浮现起来,他忽然想起儿时的花灯会,灯火阑珊下的娇小倩影。那时的她懵懂地看着他,如今
那模样却是换上一脸苍白惊恐,对他伸着手说:“连城救我!”
连城赫然从恍惚中惊醒。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是几日过去。
连城终于再也等不下去,他没有带上任何人,自己独自一人去了思瑾苑的偏殿。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问清楚聂岚心与他母妃
的下落。
连城到的时候,拾欢正醒着。
此番他便已经打定主意,即便是退而求其次,他也必须问出一个下落来!思及此,连城走进了思瑾苑的偏殿之内。
“参见皇上。”
拾欢重伤,自然下不了床,因此她也只是微微敷衍地在床上点了一下头罢了。
连城走到榻边,脸色尽可能缓和道:“你应该知道朕的来意。”
“奴婢的确知道。”拾欢笑了笑:“不过皇上……有些事情奴婢的确不知道,你便是强求,奴婢也就是一百个不知道。”
“你要知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连城不禁沉下了脸,口气越发急切。
他不需要在拾欢面前掩盖自己的弱点,因为拾欢也早已知道了他的弱点。
对此,两人几乎都是心照不宣。
拾欢心里也清楚,聂岚心与德太妃就是连城的逆鳞,她若是迟迟不松口,只怕连城也会有爆发的一日。
“奴婢自然知道皇上没有耐心,这几日你虽然都没来,但是外头的眼线却不少。奴婢的身子也就刚刚好了一点,皇上立刻就来了
。下一步是什么,屈打成招么?”
“你别以为,朕不敢!”
“你越是如此,奴婢越是不会说。”
连城几乎已经快要忍到极限,可他拿拾欢没办法,只能无奈道:“朕不逼你说两个人的下落,你就告诉朕,朕的母亲在哪!”
“皇上,你可要想想清楚。她的下落和德太妃,你只能选择一个。二者不可兼得,若是选好了,那可就不能改了!”
“朕要德太妃!”
“好!皇上也是爽快人,不过奴婢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两日之后,奴婢会告诉你德太妃的下落。”
得到了拾欢的答应,连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的脸色仍旧阴沉无比,如今这般答应下来也只是缓兵之计,他先换回母妃,到时候还可以再想办法找回聂岚心。
他心里清楚,聂岚心在陈昇那边不会有任何危险,但他的母妃就说不定了。
连城刚刚踏出偏殿的大门,青禾便端着吃的走了过来。
她欠身行礼,而后才进了偏殿内。
青禾先前在门口听到了一些,如今在床头放下碗筷之后,便有些气闷地说道:“拾欢姐姐,你真的要带皇上去找德太妃么?”
青禾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她知道,连城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松了口。
可她能够想到的事情,拾欢又哪里想不到?
“你放心,此事主人早已有了安排。他如此选择,才是好事。”
两日后,拾欢身子大有好转,因此连城亦然也要让她说出下落。拾欢虽然如今可以起身,但是却走不了太多的路,于是她便将
德太妃所在的地方写了下来。
连城接到后,直接亲自派人去寻。
德太妃在宫外的一间寻常瓦舍之内,连城微服出宫,带了一队自己的亲兵。
或许因为心中期盼,他很快便找到了那间瓦舍。
连城在门口站了一会,正欲派人搜捕周围有没有可疑人士,然而当他看到舍内老妇回头的时候,仍然心中涌起一阵极其急促的
激荡。
“母妃!”
连城几乎脱口而出,他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傻傻地站在门口。
德太妃回头,亦是满脸欣慰道:“城儿,哀家许久没有见你了……”
话语之中,万分感慨。她几乎没有半点威严的样子,此番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寻常的母亲。
连城以为自己看到了假象,当即上前,走到了德太妃的面前。可是自己想念的面容越发在自己的眼前无比真切,他心中没由来
地感动,如孩子一般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母妃,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害的母妃受了那么多的苦。”
“不,城儿,你从未让哀家与先皇失望过。你能找到这里,母妃已经很感动了……”德太妃也顺势抱住了连城,眼里却有一抹精
光稍纵即逝。
她轻轻拍着连城的背,目光从一开始的欣慰感动,渐渐变成了精明算计。
连城想好好看看她,因而松开了手。德太妃终于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一脸母子情深的凄切。
“哀家若是早点能拿出那两样东西来,也不至于让你受那么多苦了。城儿,都是哀家的错……哀家实在没想到……”
“母妃,没事了,今日儿臣便是来接你回宫的,以后再无人会动母妃一根毫毛!”
“嗯!”
连城沉浸在母子相认的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所在的窗边一旁,有一抹极其清丽的影子。
聂岚心凭栏相望,竟也不自觉地跟着连城而感动。
仿佛如此能远远看着连城,她也已经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