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二人深入山林之中,虽在百丈之外,但若有情形,张青放出飞剑,回去救援,还是来得及的,倘若再远,看也看不到,那就鞭长莫及了。
刘瑶瑶笑道:“这还不好办,待会你御剑飞到天上不就好了?”
飞到天上自然视野开阔,可张青哪里会?
还不等分辩,刘瑶瑶已一头窜了出去,追敌时刻,自然要紧追不舍,半分也不得耽搁。
张青前后进退不得,只得放出了飞剑,让飞剑悬浮身前空中,自己身形一跃,跳了上去,却不想,剑身突然一沉,微一踉跄,人就落足地上。
他心思沉腻,愈是着急,反而愈是安宁,来来回回试了几次,渐渐抓住诀窍。
“身躯之中仿佛轻若无物,如柳絮随风,只有一身气绝,那便任我轻重缓急,穷尽变化。”
他将气绝放松周身,充斥在筋骨皮肉之中,一时间,仿佛与树林中的微风产生感应,身体突然轻盈了无数,似乎随时都会随风刮走一般。
他虽未曾学过轻身提纵之法,但他只要一想,却觉浅显,冥冥中似乎就已知道,微一掂脚,身形果然飘起,如鸿毛般轻飘飘的,落在飞剑上,停的稳稳当当。
“飞剑修真,御剑行空,人在剑上,却不为飞剑甩落,那自然需得人与剑齐,人剑合一!”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想着人与剑一,便将脚下飞剑当作了一叶扁舟,而人是舟上的风帆,掐了个剑诀,当空一指,立时呼的一声,人随飞剑忽地儿窜了出去,仰上高天,激荡白云。
御剑行空!
张青心如古井,无喜无怒,把手放下,背负身后,只用修为驱动飞剑,飞剑忽而伏低,只在树林上方飞行,急往刘瑶瑶追去,短短片刻,已是一派洒然,看不出半点滞涩。
飞剑修真其快无比,眨眼便已追上,却见刘瑶瑶还在不时微顿,循着蛛丝马迹,不时急追。
正当儿,忽然响起一声暴雷般的大喝。
“好贼子!”
这喝声滚滚,荡人心神,张青不防备之下,只觉微一恍惚,刚醒过神来,却听风声劲急,鬼哭狼嚎,大吃了一惊,眼角只见一道乌光骤然从侧面破空打来,已到了近前!
生死存亡之际,张青反而一片空冥,临危不乱,处之泰然,把手一抬,掌如弓弦急颤,噔地一声,格出一掌,掌风汹涌,凝结层层,如数道大浪一般,暗劲重重,布成一片罡风。
但,那乌光也不知是什么,神异无比,沾染了前方气绝封阻,反而骤然发出一阵急啸,上下攒动,急颤不停,顶尖发一圈气绝,震荡出波,如有灵性般巧妙格开张青掌风,迎面直上,穿入张青手掌之中,又透掌而出。
那乌光本是向着张青胸口心脏处而来,张青那一掌虽没能阻住,但也震偏少许,此时透掌而出,就疾往肋下而来。
千钧一发,张青反应神速,心念无物,感觉劲风袭来,身如柳絮,随风一摇,便让开分寸。
那乌光几乎紧贴着皮肉,在衣衫上划出一道大口子,擦身而过。
那乌光太快,张青根本没看清楚是什么,只是感觉好似不是飞剑,也不敢大意,怕它如飞剑一般指如臂使,忽地掉头转回,打个措手不及,不及喘息,当即御剑横移数丈,才听风声渐远,知道乌光并非飞剑一流。
不及放松,忽听一声惊咦。
来人似乎满拟定那一下乌光必中,见此情形,大是出乎意料。
这声音虽不知隔了多远,但张青此时全神贯注,五官已出奇敏锐,不是凡人,耳闻蚁斗,连极远处的尘埃落地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那人似乎也是运气周身,这一声惊咦,虽只是下意识的,但却也下意识经过气绝加成,细语不散。
张青寻声看去。
只见南侧八十丈外一座山头上正立着两道人影,还来不及打量,他目光如电,骤见其中一人把手一扬,心中一凛,便知不好,一驱飞剑,飞剑立时从脚下脱出,人却还是御气随风站在空中。
只见那人一扬手间,两道乌光如齐头蛟龙一般,电闪而来。
飞剑一个呼啸便迎了上去,正中一道乌光,半空中撞出火花,那乌光现出形来,却是一根通体乌黑的袖珍箭矢,跌落尘埃,可其中蕴含力道极大,飞剑一时也撞得摇晃,另一道乌光却已然到了跟前。
张青堪堪见识了这乌光的厉害之处,不敢用气绝去接,把身形一沉,直往地上坠去,匆忙中,却见那两人已然跳下山头,往这边疾来,风驰电掣,落入林里,再看不清楚,只见树涛让二人身形带起,从后即前,连成一片,好似两条大青蟒。
张青刚刚落地。
刘瑶瑶已在远处已看见这边情形,赶了过来,忙问道:“你怎么样了?”
张青摊开手掌看了看,只见掌心穿了个大洞,血肉模糊,刚刚生死一线时不觉,但这般一看之下,真觉痛入骨髓,不过此时情形也是危急,无暇分顾,便道:“不要紧。”
刘瑶瑶在林下并未看得清楚,毕竟视野不好,且张青又是背对着她,只看个大概,这时才注意到张青手上伤势,一把握住其手腕,抬到眼前,神色大是紧张,细细观看一阵,微微吹了几口气,道:“这还不要紧么?都伤到了筋骨了,还不快快运气疗伤?”
张青一听,这才醒悟过来,他已是修真,早已非同以往了,把劲气缓缓运向伤处,如款款细水般滋养,立时掌中鲜血便止住了,痛感也大减,肉眼可见似乎在结疤,把手收了回来,说道:“似乎真的不要紧。”
他前面说只是强撑,如今却是真的感觉只是小伤,对修真来说没什么要紧。
刘瑶瑶也即放心,吐了吐丁香小舌,奇道:“刚是谁偷袭你?万剑生么?他不是重伤到连你一招都接不住了么?不东逃西窜,闷头祈命,居然还有心思偷袭?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还以为有便宜可占,以后再也不占便宜啦!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什么手段了,果然还是应该听我爹的话,少惹是生非,咱们不去追他啦,还是回去吧!”
她说话一叠声,又清脆又快,连点空隙都没,张青想说话也插不上口,等她说罢了,张青才摇头道;“不是万剑生。”
“那是万剑生找到帮手了?呀!难道万家堡就是个狐狸窝么?才打跑了个万飞,就来了个万剑生,才打跑了个万剑生,立马就又来了个万么么,还真是邪了门了!不好惹,不好惹,咱们走吧!”
刘瑶瑶一听,那退堂鼓打的更响了,她本以为有机可乘,谁想还有危险,立时便想抽身而退。
张青皱眉道:“只怕走也走不了,他们追过来了。”
刘瑶瑶听明他话里的意思,呼道:“难道来的还不止一个万么么?”
张青道:“来人有两个,不过没看到万剑生。”
刘瑶瑶道:“那万剑生肯定藏起来了,他们是来帮万剑生夺回飞剑的!随随便便就能碰到帮手,这万剑生真是不一般的命大,万家堡难道把修真遍布整个三缅不成?也真是势大!”
张青也觉这事实在太巧,说不上来。
这时,耳听动静,林中四下有声,簌簌不定,也断不出方向,知道这是来人混淆视听,防止张青放出飞剑攻杀。
忽而,两道人影从侧面缓缓走来,来到二人跟前十丈外,站定。
这里已是丛林深处,古树森森,只有零星散碎的阳光落下斑驳,风也轻微,几乎感觉不到,沉闷压抑。
双方,隔着一株株树干,静静相对。
只见一个是二十少许,浓眉大眼,身穿缁衣的青年和尚,一个是面蒙黑纱,身穿紫云红底裙衫,身段婀娜,看不出年岁的女子。
青年和尚站在蒙面女子身后,神态恭谨,似是晚辈,看了二人一眼,目现惊羡,却又立即微微低头,喃喃念了声佛颂。
那蒙面女子目光冷冽,在二人身上微一扫视,于二人形容一点也无动于衷,落在张青身上,上下打量,冷冷道:“刚刚便是你接了我三枚烙汩钉么?”
张青知他们来者不善,微微眯了眯眼,眼中幽幽有光,没有答话。
刘瑶瑶虽然感觉她气态不凡,但想及枕乐子说过,万剑生是万家堡有数的高手,想来这来人不可能是万剑一,因此,也不可能厉害到哪去,张青应该是敌的过的,也不甚畏惧,笑嘻嘻道:“烙汩钉那是什么东西?”
“嘿!想知道烙汩钉是什么东西?”那蒙面女子忽地冷笑。
张青心如明镜照人,立时念头一动,盘旋头顶的飞剑骤然化作一道异光驰去。
短短十丈,于飞剑来说,几乎只是一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