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是各州为九州武林大会开始最终选拔的论武之期。过完端午节,魏子墨便带着魏易武和任一鸣上路了。其实从鹤影郡到东州城乘快马十天八天的功夫便可到达,只是魏子墨怕热,每日只走几个时辰,正午不再赶路,途中还需拜会故人,只得提前启程。
任一鸣和魏易武尚属首次出远门,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二人初次踏入江湖,因此格外舒畅,陶醉其中,忽听魏易武道:“在东州城定会见到大师兄吧?”
任一鸣一怔,与乐原一别将近五年了,还真挺想见见他。他笑了笑,道:“这个自然,兴许他还会在城外迎接咱们呢!”
魏易武道:“你是想让他带上几坛好酒迎接吧。”
任一鸣笑道:“如此更好。”
魏子墨哼了一声,不以为然的道:“别打如意算盘了,那混小子走后信都没见着一封,还指望他想着咱们么?”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但又想乐师兄不是无情之人,怎会记不着他们之间的情义,旋又释怀。任一鸣道:“他是想给您个惊喜,明知道终会再见何必再费事写信。”
魏易武笑道:“要我说,他定是讨了个厉害的夫人,管得紧。”
任一鸣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嗯,这个可能最大。”
前头一方酒旗迎风招展,行了许久终于见到酒家,魏子墨自然高兴,大声道:“别胡扯了,先喝上两碗酒,歇息歇息要紧。”
三人拴上马,进店来,只见小店内满坐着人,好不热闹,直到最边角上才找到一个空桌坐下。
任一鸣向过来招呼的酒保问道:“小二哥,你们店真是好买卖,向来如此么?”
酒保道:“客官有所不知,‘东州论武’之期已近,许多江湖好汉都赶往东州城,我们小店的生意自然比往常要好些。饶是如此,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光景,多亏了‘东岳山庄’岳松年庄主啊!”
见三人面带惊异之色,酒保又道:“明日恰逢岳庄主孙子满月,东岳山庄正要举办洗儿大会。岳庄主不但武功高强,还博闻多识,江湖上想与之结交的人数不胜数,店内的大多客人都是去东岳山庄赴宴的。”说完,乐颠颠地去了。
任一鸣带着兴奋,问道:“师父,这岳庄主,不正是咱们要去拜会的您那位世交么?”
魏子墨十分平淡的点点头:“不错,咱们这次是不请自来了。”
任一鸣在店内环视一周,见座中有白发老者也有年轻后生,有锦衣公子也有粗布莽汉,心道:“只此一处便有这许多江湖人士赶去赴宴,东岳山庄庄主的名头着实有些分量。”又想到如此高人竟然能为自己把脉,不由心中暗喜。
酒菜上来,任一鸣给师父倒上酒,魏易武只要了半碗,又把自己的也满上,尽情的喝了两碗,说道:“师父,岳世伯正忙着接待宾客,此时劳烦他帮忙,只怕不合适。”
魏子墨暗忖道:“虽说和岳松年是世交,可毕竟十多年都没有来往,一向目中无人的岳老儿能给面子么?可为了鸣儿,只能找他了,认识的人中数他武功最高,不找他找谁去?”嘴上却道:“不碍事,这个小忙他不会推辞。”忽见东首一桌有两个汉子投来异样的目光,魏子墨警觉起来,也不再多说,径直喝酒。
左首桌上的客人换成了三个中年汉子。其中有个长脸汉子刚一坐下便道:
“二位听说了么?据传,陶郡李家挖出来一个绝世珍宝。”
另外两人大感意外,放下筷子待他详说。那人说话声音很大,店内大多数人均已听到,都很好奇,纷纷停了闲言往这边观望。
本来乱哄哄的酒馆一下子安静了。
那长脸汉子接着道:“陶郡李家乃当地大户,长房李世兴江湖人称‘千刀’,一把大刀玩得十分高明。前些日子李家在园中开凿新井时,竟然挖到一块石碑,碑上刻着古文。更奇的是,石碑中竟然嵌有一块绝世玉璧。”
另一个汉子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个玉璧么?怎说是绝世珍宝。”
长脸汉子见很多人都被他的话吸引,很是得意,声音又高了几分,“来兄有所不知,玉璧属‘六器’之一,乃古人礼天之物,况且此璧之上又刻有‘圣武皇帝制’几字,还不算绝世珍宝么?”
店内惊异之声顿起。
任一鸣听到‘圣武皇帝’几字,心头一震,放下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长脸汉子,迫切想听得下文。
那姓来的顿时来了兴致,叹道:“他娘的李世兴运气不差哩!”
长脸汉子重重的叹口气,不胜惋惜的道:“天降大祸还差不多。挖到玉璧不几天,李家便被灭门,一夕之间上下百十口人命无一幸免!石碑和玉璧已是下落不明。”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暗想何人如此狠毒,竟然一夕之间把李家灭门,其势力却是非同小可。
长脸汉子道:“怪就怪李世兴太贪。”
姓来的道:“怎么讲?”
长脸道:“得到玉璧第二天岳庄主便得到消息——”
“你是说岳松年岳庄主?”同座的另一个汉子插口道。
长脸点点头,接着道:“岳庄主当日来到李府,只为一睹玉璧真容。看过石碑的上的文字和玉璧后,岳庄主十分变得极是平静,从嘴角流出一团黑血,她用最后的力气紧捏了一下任一鸣的手,感谢的话还未说出,便没了气息。
任一鸣就地把她葬了。回到道上还不见师父师兄赶来,瞧了瞧横躺在道上的那车夫的尸身,犹豫了一下。为葬李夫人,他早已混身汗湿,眼下实在不愿动弹。
他抖落身上的泥土,说道:“这位兄台,你再将就将就吧!眼下我实在太累,还是等着别的路人把你葬了吧。”又近前瞧了一眼,发现那人双眼兀自睁着,面容扭曲,临死前的无助与惊恐历历可辨。见他如此可怜,心中又实在不忍,只得强打精神,把他抱到林间,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用剑为他挖起墓坑来。幸好刚挖了几下,魏子墨与魏易武终于赶到。
任一鸣把刚刚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二人都很吃惊。当下魏易武和任一鸣一道把那车夫葬了,见天色不早,三人急忙催马疾行。
任一鸣道:“师父,您说现在该怎么办?”
魏子墨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思虑片刻,说道:“既然他要在宴席上行刺,咱们明日一早便去东岳山庄,赶在群豪之前到达,把所有来客瞧个仔细,找出最为可疑之人,再加阻止。”
任一鸣道:“只好如此了。”
魏子墨摸摸额头,喃喃道:“可是,他凭什么认定灭门之仇是岳松年所为呢……”
三人在天黑之前总算到了薛城,一进城便直奔万豪楼而去。到万豪楼一问,却是早已客满,没了余房。店伙计说,明日就是岳庄主大宴宾朋之日,薛城大小客栈早已住满了英雄豪杰,找间空房实在不易。
正准备去别的客栈碰碰运气,恰有一位姑娘要退房,三人喜出望外。经过一天的鞍马劳顿,能躺到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可算至美的享受了。
任一鸣觑了那姑娘一眼,她约莫十八九岁,生得虽不特别出众,却也身材高挑,有些风姿。那姑娘看了任一鸣一眼,眼中平静无波,转身去了。
三人跟着店伙计去住宿别院找他们的房间。刚走几步,任一鸣突然被人一把抱住胳臂。
转眼瞧去,竟然是个明眸皓齿的貌美少女,年龄和自己不相上下,笑靥如花,美目顾盼撩人,举止带着几分撒娇与天真,样子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