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深处,有一片开阔之地,虽不足五亩地大小,却还算得平坦,四周有高山与林木环绕,几间简陋的房屋排在开阔地的向阳一侧,在房屋的四周,围着一圈用树枝圈成的栅栏,上面挂着一些野兽的毛皮。
老者将洛金花和宋悝领到房屋前,对二人讲:“既然要拜我为师,就要在我这儿住下,否则,只拜师不学艺,两手空空,将来,一旦与人切磋,总是落在下风,怎么对得起我陆天机!来!到家了!”说完自己先进了一间屋子。
洛金花和宋悝也跟着进了屋,隐约闻到一股血腥之气,见屋内四壁上,挂满了虎头、鹿角、动物骨骼等饰物,洛金花看了有些惧怕,闭上眼睛低下了头。那老者笑道:“丫头,看来你与这屋无缘,你若害怕那就住到别的屋子。”见洛金花没有说话,就又问宋悝说:“我这倒有着几间房屋,你若是也不愿住这里,可随我来!”宋悝点头说:“不必了,这里很好!”说着,将宝剑一放,卸下自己身上的行囊。
陆天机又将洛金花领到一排房子前说:“丫头,你挑一间喜欢的房子吧,可不是住上一日两日,好歹也别委屈了自己!”
洛金花挨个看了看那几间房,每一间都是破破烂烂,没有一件像样的橱柜。洛金花在一间屋里站住,看了看四周的墙壁,说:“就在这里最好!”
陆天机看了看洛金花,点了点头,嘱咐洛金花先休息一下,就出了屋。
陆天机从洛金花选中的屋子出来后,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原来,这陆天机也是一位奇人,属于“奇叟三绝”之一。他不仅有着上乘的武功,而且通晓天文地理,善于观颜察色,揣摩人的心理。此时,他借着安排两个徒儿住处的机会,已经对二人的心境有了大致的了解。尤其是对洛金花了解的是更深一些。
洛金花选中的房屋座落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显然是最僻静的一间,也是光线最暗、通风最差的一间,屋内的墙角上结满了蜘蛛网。陆天机知道洛金花之所以选中这一间,是因为她的内心里充满了忧郁和悲哀,心烦意乱,惆怅迷茫……陆天机看出,若长此下去,这姑娘整天沉浸在悲伤忧郁中,后果是可怕的,甚至会有轻生的可能!于是,陆天机决定,一定要弄明白这个女弟子的身世,说什么也要帮助她渡过难关!
陆天机又想到了宋悝。他对宋悝反倒不大担心。他知道,那宋悝始终怀着报仇的心理,虽然从黑风山离开之后,处于种种矛盾之中,但是,既然还要选中那间充满血腥的房屋,就说明他的杀戮之心并没有泯灭!不过,陆天机明白消除宋悝的杀戮之心却要比消除洛金花的悲观、绝望的情愫要容易得多!
当天傍晚,宋悝和洛金花就行了拜师礼。论年龄,宋悝比洛金花大了两岁,自然宋悝也就成了洛金花的师兄。
陆天机看上去疯疯癫癫、穷困潦倒,实际上那是他的伪装。他不但有着超人的学识,而且身边有着许多财富,几个屋子看似破烂不堪。其实每间屋子里都藏着不少的金银。
陆天机花了一些银两,将两个徒儿的住所收拾好,又专门给洛金花打制了一把银柄的宝剑。从此,宋悝和洛金花便朝夕相处,在陆天机的耐心教授下,安下心来习练武功。
宋悝见洛金花整天闷闷不乐,就想着法儿的哄她高兴,闲来无事,不是给她讲几句笑话逗她开心,就是给她捉几个蜻蜓、蝴蝶的哄她高兴。那洛金花呢,原本就知道是师兄救了她的命,如今又见这师兄对自己关心照料,心里也是十分感的真相!”
宋悝愣愣地站起身,一动不动地思考着。陆天机淡淡一笑说:“不必急着悟出为师所言的道理,继续深造吧,等到徒儿真正到了那种境界,为师的话,你自然就会彻悟!徒儿呀,人生一世看似漫长,其实在天地间只是瞬间须臾,凡世上之人在天地间皆为匆匆过客,且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然而却可以留下名声供后人评判,故而有‘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之说。人若留名则应留下美名,供后人赞颂,切不可留下骂名,遭后人唾弃!不知徒儿以为如何呀?”
宋悝闻言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连师父走了他都没有觉察
当天夜里,宋悝辗转难眠,足足思考了一夜,天亮时反倒来了睡意,竟睡着了。
清晨,洛金花来到平地,久久不见宋悝的身影,感觉奇怪,就去宋悝的房前呼叫。洛金花连呼了几声师兄,却不见动静,担心师兄是不是病了,就上前去敲师兄的房门。
宋悝心情不佳,加上一夜未睡,此时正困倦难忍,就大着声音拒绝了。
没想到,那洛金花的心情近日来刚刚有些好转,原本是高高兴兴地来找师兄练剑的,没想到却让师兄给窝了回去,因此就又伤心起来。
洛金花满怀悲伤来到空地上,拼命地舞着手中的银柄宝剑,似乎要把她一肚子的烦恼和委屈都发泄出来。那宝剑挥舞起来呼呼有声,夹杂着洛金花愤怒的呼叫,那声音在空地周围回响。
宋悝正在似睡非睡之间,听到洛金花的声音,顿时就醒了盹,他知道,是由于自己的鲁莽,惹怒了师妹。于是赶紧起身,慌慌张张地跑到洛金花跟前。
宋悝见洛金花还在发狠地舞动着手中的宝剑,那力度已经大大超出了平时的程度,他知道,这套剑法是带着内力练习的,因此上每招每式都有着一定的讲究。倘若像师妹这样不顾一切地发着狠地去盲目演练,就极容易受到内伤而大破元气。于是一边呼叫着,劝师妹停手,一边急忙迎上前去阻拦。
说来也巧,洛金花正好回身,一剑刺出,那剑尖带着风声直奔宋悝的咽喉!
剑到眼到,洛金花看到剑尖之处竟然出现了师兄的身影,顿时慌了神,赶紧大叫一声,急忙想抽回已经送出的剑身,可是由于她刺出那一剑时,使用的是十成的力量,想完全收回已经是不可能了,眼看着那剑尖已经刺到了宋悝身前!
宋悝没有丝毫防备,见宝剑刺来大吃一惊,想退都来不及了,赶紧歪头向一侧躲闪,那剑身挨着宋悝的脖子划过,宋悝只觉得脖子上一凉,还没有觉得疼痛,鲜血已经流出!
洛金花撒手扔剑,连惊带怕,一只手颤抖着,一把捂在师兄的伤口上,眼泪顿时迷茫了双眼!
宋悝虽然受了伤,但心里并没有埋怨师妹,甚至还为自己刚刚怠慢了师妹、惹师妹生气而感到自责。于是便满不在乎地说:“师妹不要怕,只是碰了点儿皮肉。这算不得什么。来!我来陪你练剑!”宋悝拉开了洛金花的手,将自己的左手捂在伤口上,右手抽出宝剑,笑着,对洛金花说:“师妹,来,进招吧,师兄发誓,从今起不再偷懒,不再惹师妹生气,只要你想练剑,我就陪着你。”
洛金花哪还有心思练剑呢!看了看沾在自己手上的鲜血,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她在为自己的鲁莽自责,也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哀。她知道,自从在洪水中与楚穹飞分手后,自己始终是颠沛流离、背井离乡,整日里不但提心吊胆,而且忧郁悲伤,既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名实姓,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打听自己心爱的楚公子。多日来,她都是强忍着泪水,打发掉一个个白天,又进入难熬的黑夜!她想哭,却不敢放声,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世,而招来杀身之祸。如今,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在师父和师兄的庇护下,她刚刚觉得似乎太平了,不用战战兢兢地度日了,却又失手伤害了自己的师兄!忧愁、悲伤、思念、悔恨交织在一起,她一时还真就无法控制,任凭宋悝不停地安慰和劝阻,洛金花依旧哭得十分悲切。
宋悝看在眼里,知道洛金花内心一定是非常苦闷与悲伤,知道劝也劝不住,真想把她楼在怀中,让她哭个够!可是,宋悝知道,自己虽然与洛金花是师兄妹,大可不必受那男女授受不亲的挟制,但是,师妹就是师妹,毕竟与亲生兄妹有着区别,自己绝不能不把握分寸!宋悝想到此,就对洛金花说:“师妹!你只顾着哭,为何不去找些止血药来!”
这一招还是真灵验,那洛金花顿时恍然大悟,即时止住哭声,急忙跑到师父的房门前,去求刀创药。
洛金花来到师傅门前,擦了擦眼泪,还没有敲门,门就开了。陆天机将一个药包递给洛金花,语气平和地说:“拿去,用清水调和,敷药在伤口之上。”
洛金花接过,喔了一声,转身向宋悝跑去。
陆天机望着洛金花的背影,双眉紧皱,轻轻地摇头,叹了一口气,关上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