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焉儿不知道苏棠内心的想法,见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竟然对自己产生了防备,心中十分难过,眼中充满了茫然和受伤,她看向苏棠的眼神却渐渐变得陌生。
最后,楚焉儿已经完全像是不认识苏棠了,她连连后退了几步,嘴里开始不停地胡言乱语:“不,我没有病,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我保护不了我的溪儿,你听,我的溪儿在哭……她在哭……”
苏棠见楚焉儿突然又变了一个样,很是担忧,刚伸出手想去拉她,尚未触及,楚焉儿立马尖叫了一声,转身便往回跑。
见状,苏棠心里一急,也疾步跟了上去,生怕楚焉儿有个什么闪失。
楚焉儿一路跑回了小院,推开了一正房的门,进去后就把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苏棠走到了那扇门前,伸手拍了拍门扉,楚焉儿却因此在屋内发出一连声的尖叫,苏棠没有办法,知道这样刺激她对她并没有好处,只得放弃了敲门,任由她去了。
这个院子很小,只有一间主屋和一间偏房,对面是一间破旧的小厨房,还有一间堆放杂物的露天草棚,院子不大,却因为没有什么东西而显得十分的简陋和凄凉。
楚焉儿的处境竟是比苏棠溪还悲惨,这是苏棠始料未及的。
那个刚才被楚焉儿责骂的小丫鬟一直站在厨房边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带着胆怯和惊奇看着苏棠。
苏棠也看向了她,朝她招了招手,那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苏棠跟前。
“你叫什么名字?”苏棠含着一抹笑意问她,态度和善。
小丫鬟可能是没有遇到过平易近人的主子,愣了一愣才磕磕巴巴地回道:“奴……婢叫……秀玉。”
苏棠见她年纪也不大,似乎比彩玉还小了两岁,想了想,才问道:“这个院子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吗?”
秀玉不敢隐瞒,心情也平静了一些,老实回道:“不是的,之前是有两个人。”
“那还有一个呢?”苏棠四处看了看,并没有见到另一个丫鬟的身影。
秀玉犹豫了一下,似是有些后怕,结结巴巴地说:“她……上个月……死了。”
“死了?”苏棠微微皱眉,继续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奴婢不知道,那天奴婢早上起来,就看见她全身是血的躺在院子中,后来管家也来看了,什么都没有说,就把尸体抬走了。”秀玉回忆着那天的场景,小脸顿时变得有些惨白,当时她看到尸体满身是血的样子,顿时吓得七魂没了六魄,好几天不敢睡觉。
苏棠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秀玉这样紧张的样子,应该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转身看向那个紧闭的房间,轻声道:“我先走了,过不了多久我会来接您离开这里的,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苏棠溪的母亲,她没有理由不尊重,告别之后,苏棠便带着彩玉离开了这里。
走在路上,苏棠心想,她不应该再躲着她那个父亲了,是时候去为自己谋一点利益了。
回到宁园,青阑正好在洗漱,看到苏棠回来,丢下手中的丝帕朝她奔了过来。
青阑挽着苏棠的手臂,笑意盈盈地说:“姐姐今天起得好早啊,我还说洗漱完了就去找姐姐呢。”
苏棠也笑着揉了揉青阑的脸颊,看她元气满满的样子,应该是把昨日那些糟心的事都已经忘了。
正想拉着青阑往小饭厅里走,苏棠顿了顿,回身看了看一直跟在身后的彩玉,和蔼地说:“你不用跟着了,我记得周伯送来的东西里有些上好的药材,你去看一看有没有消肿的,有的话直接领了用吧,不用上报了。”
彩玉捂着红肿一片的左脸,眼中含着一抹热泪看着苏棠,感激地点了点头,退下了。
“姐姐,她怎么了?”青阑好奇地看着两人,似乎自己错过了什么大事。
苏棠朝她笑了一笑,说道:“这些事情,我晚上再告诉你,现在先去用早膳吧。”
青阑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跨进小饭厅的门,她立即就被桌子上精制的美食给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脸上露出小孩子才有的纯真的笑意。
几日的相处,苏棠几乎已经摸清了青阑的脾性,她其实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性子单纯也很容易满足。
苏棠觉得有趣,同时又有一些羡慕,她像青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了无数的生死考验,这种纯真,她从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与青阑一起用过早膳之后,苏棠准备带着她去书房计划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刚出了小饭厅,苏棠敏锐地发现天空中高高地飞着一只纸鸢,那是一只黑白相间燕子形状的纸鸢,眼睛很大,但是没有瞳孔,看上去很空洞。
苏棠看见后这只纸鸢后立马笑了,想来夕歌已经收到了她留下的暗号,之前她还一直担心夕歌无法带着众人安全撤离,知道他们平安无事,她也算是放下心来。
“青阑。”苏棠叫住正往前走去的青阑,疾步走到她的身边,耳语问道:“我现在要出府一趟,你待在书房里帮我打掩护好不好?”
“我也想出去……”青阑苦着脸看着苏棠,她本是好动的人,结果每天都在这偌大的苏府里待着,快要憋死她了!
苏棠安慰地拍了拍青阑的肩膀,轻笑了一声:“我这是秘密出行,你不会武功,我带着你不方便,等这阵子过去了,我带你去逛夜市好不好?”
青阑没有选择,只好答应了苏棠,两人一同进了书房。
昨天苏棠偷偷出过苏府,这次更加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出现在了距离苏府两条街的街口了。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苏棠换了一身极其平常的打扮,面上蒙着轻纱,并不引人注意。
那个纸鸢一直飞在空中,苏棠寻着那个方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疾步走了过去。
然而,老天爷就像故意要和苏棠作对似的,就在她刚走过一个街角的时候,两只粗壮的大手突然伸了出来。
这个人显然是经验老道,用手臂死死卡住苏棠的脖子,另一只手上,拿着抹过迷药的帕子捂上了苏棠的口鼻。
苏棠一时没有料到此变故,一开始吸入了一点迷药,虽然她很快屏住了呼吸,但是显然为时已晚了。
如果是以前,苏棠还能利用浑厚的内力压制一下药性,但是现在,她只剩下了一层的内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时,从大汉身后走过来一个人,让那大汉抓着苏棠的手臂,而他则用手中的折扇强迫苏棠抬起头看着他。
“是……是你……”苏棠看清了眼前的人,但因为头很晕,全身又没有力气,没有逃得开他的强迫。
来人正是昨日被苏棠废了一只手的朱四公子——朱华。
“哟,小娘子,啊不,按照咱们两家的关系,本公子应该叫你一声表妹才对,嘿嘿。”朱华笑得极其邪恶,一把扯掉了苏棠面上的轻纱,看着苏棠的如花美貌,他眼中的**表露地更加明显。
“你……你想……干什么!”苏棠凌厉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人,她现在的处境太不利了,看着这朱四公子的恶心眼神,她对自己即将的遭遇,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
“想干什么?”朱华冷冷笑了一声,举起自己包得像个蚕蛹的左手,凑到苏棠的眼前,恶狠狠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不给你一点教训,本公子心里这口恶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朱华手上的折扇一直在苏棠的脸和脖子间留连,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一般,充满了恶意,他凑近了苏棠的脖子,很是享受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姨母有没有跟你说这件事,只要你愿意做本公子的小妾,本公子就可以既往不咎!甚至还会很宠幸你,你觉得如何?”
“就算我……答应你,你今天……也不……会放过……我……”苏棠有气无力地说,她知道事情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果然,朱华色气地笑了几声,自信满满地说:“你还是真了解本公子,你现在都在本公子手里了,不如就把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更好?这样一来,你也没有没法后悔了,就算你后悔了,只要我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你觉得以你父亲那样的朝廷命官,会把你这样一个败坏门风的女儿留在家里吗?他还不得求我把你给娶了?”
苏棠听着朱华的话,只恨不得拿了一把剑杀了他,但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看着他。
“表妹可真是倔强,不过表哥喜欢。”朱华脸上露出一抹恶心的笑意,看向那个钳制住苏棠的大汉,命令道:“把她带过来。”
说完,朱华率先往巷子深处走去。
难道我真的难逃此劫?
神志越来越不清,苏棠有些颓然地想,那汉子把她往巷子里拽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
正在这时候,远远传来一阵马车在青石板上驶过的声音,苏棠下意识往外看去,眼中顿时升起了绝处逢生的光芒。
远处那正在驶来的,是献王府的马车!
苏棠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顿时恢复了一些神志,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右手猛地挣脱了那个大汉的钳制,但已经完全够了。
那大汉也是惊异苏棠还能逃脱,正想去抓她,但是苏棠的右手已经卷挟一股势如破竹的内力拍到了他的胸膛处,估计他死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死的。
苏棠管不了那么多,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来到道路正中,拦住了献王府的马车。
“南宫炙!”苏棠朝着马车用尽全力喊了一声,一下子便晕在了地上。
张掖为难地看着晕在马车前的女子,回身隔着车帘禀报:“爷,是苏府的大小姐苏棠溪。”
“她怎么了?”南宫炙淡淡地问道,没有人看见他紧皱的眉头。
南宫炙向来是不喜欢管闲事的,但是在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从这个苏棠溪口中喊出来,他竟然隐隐有些萌动,这不是他应该产生的情绪,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他竟然对这个不久前才冒充过苏棠的女人产生了这种情绪。
“属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突然冲出来,叫了一声爷的名字,就晕倒在了地上。”张掖如实回答,问道:“爷准备如何?”
南宫炙沉默的半晌,当他将要开口的时候,意识到不对而追出来的朱华带着他的下人来到了马车前。
幸好这段路行人很少,不然此刻肯定已经被包围地水泄不通了。
“在下朱华参见王爷千岁!”朱华是认得献王府的马车的,他看了一眼晕倒的苏棠,转过头跪在了地上,向南宫炙行礼。
南宫炙对京中的这些放纵不羁的纨袴子弟向来是厌恶的,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叫他起来。
场面一度沉默,朱华摸不清这位统率过三军的铁血王爷的真实想法,既然王爷没有叫他起来,他只得干跪着,一动不敢动。
拉车的两匹精壮的马打了几个响鼻,这时,南宫炙突然开口说话了:“把她带上马车,回府。”
南宫炙的语调极冷,他本不想管这个女人的死活,但是却也不忍心把她丢下,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京中这些腌臜事情,他没有经历过,心中却也如同明镜。
晕倒的苏棠溪遇上朱华这样的人,下场怕不会太好。
“诺。”张掖应了一声,没有任何迟疑,跳下了马车。
把苏棠送上了车内,张掖握住的缰绳,马鞭一扬,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而跪在地上的朱华和他的狗腿子吃了一嘴的土,朱华眼睁睁看着苏棠被带走,虽然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是连声都不敢出。
马车内很宽敞,南宫炙端坐在马车的一边,苏棠则占了另一边,两人相安无事,气氛也算是安适。
但是南宫炙见苏棠一直没有反应,犹豫了半刻还是拉起了她的一只手腕,为她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