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去医院探望工伤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段一鸣,结果反倒是他的电话先进了,我接起来,他说要将我的车开过来给我,我告诉他我在医院,可还沒说完他就挂断了。当我结束探视就在医院大堂里,我看到段一鸣焦急地冲进来,看到我就用力地拥住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生命里,听着他沙哑的声音:“我以为是你……出事”。
我傻瓜似的任由他抱着,任由他牵着我,他焦急的表情,关怀的拥抱都令我动容,犹如昨日……
我们开着车毫无目的的兒转在这个承载着我们相识、相知的城市里,似浮萍飘游,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归宿。CD里流淌着少女轻柔的吉他伴唱,那是十年前我的歌声,“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错过就不再……”我们的结局也许早就注定好的了,我偷偷试去不听话的泪水,“权智,我们都回不去了,不如就算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爱情不是我们的全部,没有了爱情我们彼此都会更好。”他听着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沉默和不舍弥漫在整个车厢,他的电话响起被他调成无声,之后屏幕断断续续亮起又熄灭,我的电话屏幕也亮起又熄灭。我们用一下午的沉默共同悼念过去,最后他将车停在他公司楼下,我开着车心里想晚上不回公寓,不想一个人胡思乱想,便回了别墅。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平静又平淡的,我也没再回公寓住,逃避他也逃避志昱。丛林在段一鸣那里融资成功,短时间内还算应对得过去。我偶尔会去老同学李响响夫妇开的酒吧坐一会,或唱歌,或喝点小酒,我以为一个人就这么走到地老天荒似乎也挺不错。
我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吃饭,碰到丛林就跟他玩一会儿电动,讨论着父母亲现在在哪个没有网络的地方大眼瞪小眼,讨论着周末要出席某董事的结婚纪念日宴会……睡前看书、听歌、刷朋友圈……偶尔会想疯狂一下,比如现在。
住在半山虽然清静空气又好,但每次都得开车有些烦,我看着车库的角落里停着丛林的哈雷,便返身回房换了套牛仔套装,调试一下哈雷戴上头盔,便转动油门一路风驰电掣,风从我耳边呼啸,这种超速感令我肆意放纵。
我将哈雷停好,走进酒吧,李响响也在,见我进来便耸涌我上台献歌,我简单的交待乐队,便唱了一曲黄小琥的《没那么简单》,也算符合现阶段的心情吧。一曲完毕,李响响说要介绍个大明星认识一下,令我意外的是此人正是陈枫。
“又见面了!丛小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你好,大明星!今天没被狗仔追吧。”
“每次见到你,你总能给我惊喜。”
“可我每次见到你,你却总给我惊吓。”
“唱歌唱得不错,不愧为中国好声音。”
“谢谢啊,你也不愧为中国好演员。”
……
在你来我往的一番唇枪舌战,我们反倒有种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后来陈枫上台唱了一曲粤语歌,台下就真的一片沸腾,真心好听,对得起全能艺人的称号。后来也许聊开了,反而发觉跟这样有趣的人做朋友也会变得有趣味了。
本应该睡到自然醒的周末,却被丛林抓着去挑礼服、挑礼品,我还没有从昨晚的宿醉中完全清醒,就被迫开始一番折腾,最后只能闭上眼睛安心当一个傀儡。丛林眼光倒是不错,给我挑了复古改良款旗袍,挑了一套大溪地黑珍珠首饰相得益章,造形师还将我的长发挽起,当看着自己的脸倒映在镜子里,我自恋地感叹,我父母亲都把他们的优良基因遗传给我了。
丛林挽着我跟主人寒喧一番,我递上礼品,随着丛林碰到相识的聊上几句。这时,我看到了段一鸣着他的新婚妻子正有说有笑地跟主人家聊着,看着他们的幸福,我有些狼狈地转身,却撞进一个铁膛里,我有些吃痛地抬头,见到是陈枫,我松了口气,虽然尴尬却好在是相识的人。
“抱歉,没看到是你。”我不大诚肯地道歉。
“如果之前不认识你,我肯定认为你在跟我搭讪。”陈枫调笑着。
“拉倒吧,我可不喜欢沒断奶的小弟弟。”我无奈地摇摇头。
“像我这般倾国倾城的绝世容貌,想搭讪我的女人从8岁到80岁。”陈枫大言不惭地自夸着。
我故做作呕状地朝他翻白眼,这个幼稚鬼到底哪来的自信呀。这时丛林领着凌志昱朝我走来,志昱一手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一手跟陈枫握手寒喧,丛林给他们彼此介绍一番。当舞池的灯光亮起,四周暗下来,角落的乐队开始鼓捣起来,一双一对的人儿相继滑进舞池。突然2只手出现在我面前做出邀请状,我有些为难地看看陈枫看看志昱,好在丛林适时地出现,挽救了尴尬得要死的3个人。
丛林拉着我跟着音乐舞动起来,我看到段一鸣夫妇也在跳舞,丛林似乎看出我的别扭,说道:“姐,今晚你的爱慕者们可以凑一桌麻将了。”我掐了一下丛林的手臂:“也不看看什么场合,你还能开玩笑,你专业坑姐的吧。”“姐,志昱有个项目,想和我共同收购马来西亚一带橡胶厂,你要不要帮我参考一下,因为资本投入较大,但是收益可观,回收周期短。”“有这么好的事,我可得看看,回家给我看一下。”……
我和丛林在舞池边休息,看到志昱、陈枫不知什么时候也都在舞池中,志昱和他的同学兼合伙人徐娇共舞,而与陈枫共舞的女士我是认识的,竞是马阑国际珠宝CEO,一个智慧与财富并存,美貌与才情并重的传奇女人,是上帝的宠儿,虽然年近五旬,竟看不到丝毫老态,我曾幻想着如果将来到了她那样的年纪也能像她那般的风采,那么一个女人的一生便也无憾了。
中途我去了洗手间,碰到了李沁儿,她很热情地邀请我去看她的画展并留了电话。相对于她的热情,我显得冷淡许多,我不想知道也不想碰触任何关于段一鸣的一切。刚走了一个李沁儿,又在洗手间门口碰到段一鸣,他依着墙吸烟,看到我出来便拦住我,他有些阴郁地说“丛容,有些事说与不说都让我矛盾、痛苦,但是我现在发现如果你继续不知情可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只要会伤害到你,我都会万分痛心,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好吗?”
“段一鸣,迄今为止唯有你伤过我。”我愤愤地说着,看着他压抑的脸又有些不忍,“段一鸣,过去那个权智十年前就死了,你再也伤不了我了,如果有任何公事要谈,欢迎随时到我公司来谈。”
陈枫却在这个时候走来,看到段一鸣拉着我的手,也似乎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超低气压,便开口说“丛容,我妈说想认识你,我正找你呢,走吧。”接着扭头对段一鸣说“段总,抱歉,为了满足我妈妈的好奇心,我和丛容先失陪了。”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拖着我走。
我真不知道该感谢陈枫的鸡婆呢,还是感谢他的鸡婆。他就这么拉着我到马赫然面前说“妈,你不是想认识一下我喜欢的女人,这是丛容,希望能让你满意。”说着转过来说“丛容,这是我亲妈,相信你也会喜欢我妈的。”
虽然感觉怪怪的,但我还是礼貌地说“阿姨,很高兴认识你,我有男朋友的,陈枫与家弟玩得好,自然跟我也亲近,请别见怪。”
“丛小姐,修养极好,看得出你有极好的父母,陈枫自小没在我身边长大,所以放纵惯了,年轻人好好相处,我先失陪,改天来家里玩。”马赫然疏而有礼,我可不想自讨没趣,我瞪了一下陈枫,示意他别再胡言乱语,他却无视地耸肩。
我撇下陈枫,借口说想抽支烟,便转出人群,在一个拐角处的落地窗前我从手袋里取出烟、点火,薄荷味的烟麻痹了中枢神经,驱走一切焦虑与不安,呆呆地看着寥寥的烟圈飘走,直到化为乌有。我正想回人群时,眼角透过落地玻璃瞥见凌志昱,是的没错,是凌志昱和一个女人在花园忘然地接吻,我脑神经有一瞬的短路,希望自己看错了,我不知道我现在应该怎么处理这个状况,只是茫然地看着前方那对璧人,当我看清那个女人竟是徐娇时,我几乎是释然了。徐娇是爱着志昱的,她在我面前从不否认这件事,也许她爱得比我多、比我深,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更适合志昱。我不断给自己做出心理暗示,说服自己,当我转身离地时没有伤心欲绝,只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回家的路上,我发了微信给志昱,希望他能好好珍惜真正爱他的人,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自己也松了口气,关于志昱,他更多的是像一个父亲或者像一个兄长那般温暖,却一直遗憾没能有心动的感觉。
周日醒来时打开手机,一连串的信息,大部分是志昱的,一则陈枫的,一则李响响的。志昱约我面谈,陈枫和李响响都是约我晚上酒吧见,我想和志昱好聚好散,而且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便中午去赴约。再见到志昱,看到他略显憔悴的脸令我有些动容,有点不忍,他却先开了口“丛容,很多时候觉得你特别冷酷无情。”
“志昱,对不起,我对你付出太少,从答应做你的女朋友开始,我都太任性了,而你一直包容我,对不起,志昱,我不能一直赖着你,耽误你,这样下去对你太不公平,我于心不安。”我诚肯地诉说着内心的想法。
“丛容,这么些年来,对我你都没有……哪怕有一刻的动情吗?你知道吗,对你我一向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过界了,吓着你,你又会退缩,就像你现在这样。”
“志昱……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是我看得出徐娇一直对你很好,相对而言,她比我更适合你,更能替你着想,你值得更好的女人珍惜你、爱你。”
“丛容,你心里一直有段一鸣。”
我竟无言以对,我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段一鸣,或者说权智,我也不晓得从何说起,便索性不提。
“丛容,有一次在你家里不小心看到相框的背面暗藏着一张你们的合照,你却从来没提过,那次在他的婚礼上,你的眼睛背判了你,那天你失魂落魄地。”我震惊地看着他,他顿了顿,接着说“这段时间你刻意地疏远我,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你好狠,你连分手都这么丛容淡定……你……”他哽咽着,我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滚下来,我不知该如何回报他的一往情深,却沉溺在他给的温暖里无法自拔,我确实自私又自利,我抓起身边的包对志昱道了句“对不起”便飞奔出去。
我无法面对这样的志昱,只会让我更轻视自己,好久没这么哭过了,我躲进车里,放任自己哭个痛快,这段时间太压抑了,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地上班、下班……直到装不下了,不知道哭了多久,手机响了,我接起来只听到丛林的声音一遍遍如魔咒的响起“爸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