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竭阳街头,人群熙熙攘攘。夜已幕,四处灯红酒绿。到了晚间,高楼客栈生意却是异常红火,前来聚餐的商贾络绎不绝。客栈一间厢房内,司徒羽卧在木屏床上,常翼正在盆中洗着染血的白帕,芈刖轻轻的将司徒羽的双手放好,正细细的为司徒羽包扎伤口。
“未曾想到,那贼子秃鹰武术竟如此高强,哼,气煞我也。”司徒羽一声大哼,不禁握紧拳头在床头猛锤了几下。芈刖方才细细包好的伤口,纱布又松开来,伤口处又溢出少许鲜血。
“你干嘛?好生躺着,如今你身受重伤,你那里还能想那么许多,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芈刖便撤下纱布,重新包扎,边对司徒羽说道。
“常翼,昨日酒间你不是说要助我吗?如果今日得你相助,也许现在已经救出我主,哎、”司徒羽望向常翼说道。
“谁料你独自一人前去,又不叫我等,再说那秃鹰武术高强,怕是我上前相助,也无济于事啊。”常翼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
“好了好了,暂且不说这些,司徒羽,你先精心养好伤,再做打算吧。”未等芈刖说完,司徒羽却从床上坐起,顾不得伤口疼痛,说道:“我主被困鸠鹰庄,如今生死未明,正是危难万分时刻,而今鸠鹰庄就在眼前,教我如何静得下心来。”,芈刖深叹一口气,似万千滋味涌上心头,望着重伤的司徒羽,又想起星河庄的种种旧事。即使和司徒羽相处已经有几日时光,心中却依旧未能信任。经过常翼和芈刖的几番安抚,这才让司徒羽再度躺下身来,闭目休息。两人随即走出房门,各自回房。期间芈刖时不时的回到司徒羽房间观望一眼,见司徒羽尚在房间,这才往床上躺下。
一座华丽府邸,朱色大门,血红灯笼,门口十几级青石阶梯,府内琼楼细瓦,金边大匾,匾上赫赫然印着两个大字——亓居。此乃竭阳大城官亓的府邸,府门口站立着两个仆人。
一声悠扬的马嘶,街头暗处,一匹快马从视野中冒出,随着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打眼一看,来者正是独眼秃鹰。秃鹰将马在府门前停了下来,一位仆人接过马缰,一位便迎着秃鹰,打开大门,往府内走去。穿过中堂,登上阶梯,便来到府后内房。房中摆放奢华,檀木交椅,白玉瓶壶,金粉镶株,略显王霸之气。那仆人吩咐秃鹰坐下,上了茶,便离开房内。
不多一会,一位穿着锦鳞披风,金丝镶嵌,珠宝做饰的老者从房中走了出来,一条浓密黑眉,炯目如炬。在正中大椅上双手靠椅而坐,举止中,约含三分帝王之气。
“见过亓王!”秃鹰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
“哈哈哈~秃鹰,有些日子不见你了,你且不要多礼,站起身来。”亓说道。秃鹰起身坐下,道:“多谢亓王牵挂,虽隔数日不见,亓王却雄风更胜,意气风发啊,哈哈~”,秃鹰殷殷附和道。
“嗯,秃鹰,听闻今日你庄内发生打斗?却是如何事情,道于我听来。”亓道。
“亓王果然消息灵通啊,秃鹰佩服佩服。今日那司徒羽前来相救主公,嘿,在我庄内放肆,亓王勿需担心,那小子已经被我打成重伤,若不是被他人相救,此时已成死尸。”秃鹰说道。
“嗯,我也知道你秃鹰绝不是盖的,你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既然无事,那么接下来你该想想我上次跟你说过的事儿了,你也知道,这竭阳以西的戈壁矿脉开采进度缓慢,尤其是铁矿。你上次送过来的;两百号人,都是些没有质量的劳夫,这才几年光景,竟然死了一大半,如此下去,教我如何壮大?锻造府已经许多时日没有矿源了,秃鹰,你可要帮我做好此事呀。”,亓面露狡黠的笑道。
“亓王,如今人丁难找呀。咱竭阳城内偶尔抓上十吧个是没有问题,可是一旦多了,势必影响较大,万一消息透到皈帝耳中,似会引起皈帝怀疑。”秃鹰回道。
“暂时不能惊动皈帝,我之所以不自己动手也是这个原因。老夫已经十几年未向帝都交纳钱粮,毕竟我是皈帝之表叔,他也不会理会。若私开矿脉,私设锻造府此事被他知晓,只怕我这竭阳十八城的首府官员也没得做。你上次在梵城不是找了许多吗?你记住,不要在竭阳抓人,竭阳方圆百里,有不少偏孤小城,那里你尽管去抓,记住,不要声张,偷偷拿下送来。至于那些城中贱民的死活,就仍由他们去吧。”亓微微笑道。
“既然如此,亓王放心,这事即交付我去办,五日之内,必将送达一百壮丁。不过亓王,在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秃鹰嘿嘿笑道。
“讲,秃鹰,你但讲无妨!”亓豪气说道。
“亓王您也知晓,我那鸠鹰庄年久失修,如今已经颓废不堪,我也早有换住所之意,无奈竭阳繁茂,好的地段都已经被占据,我是朝思暮想也不得意,您看这事儿....”秃鹰笑道。
只见亓双目一眯,嘿嘿奸笑道:“秃鹰,你说吧,在这竭阳城内,你看上哪座豪宅,你尽管去取,出了事情,我帮你担着。”
“亓王如此客气,秃鹰已经明白了。亓王您放心好了,您交付我的事情,我定会全力..”秃鹰话未道尽,忽然亓起身走到秃鹰身旁,秃鹰见状,不禁心中一惊,正欲站起,却被亓按住,亓轻轻靠近秃鹰耳旁,窃语道:“嘘~,不要讲话。秃鹰,你身后跟着一个尾巴,正在我这房顶屋脊偷听。”,秃鹰大惊,细声说道:“不能啊,我独自前来,未见何人尾随。”,只见亓伸出手指,向房顶指去。道:“待我将他打下。”
忽然,亓一声大喝,一掌劈出,带着激烈足劲的掌风,直逼房梁,只闻的“泊!”的一声,房顶已经被掌击出一个大洞。碎瓦片片夹着灰尘从房顶落下。房外瞬间聚集了十几小兵,破门而入,道:“保护亓王。”,亓呆呆向房顶望了几眼,大声喝道:“你等退下。”,那些小兵见亓无事,便关上一涌而去。
“嗯?何故会没人?不见半丝动静?”亓暗自说道。
“亓王,会不会是您多虑了?”秃鹰颤声道。
“嗯,可能是老夫多虑了。既然无事,你且去吧,记得答应我的事情。”亓说道。
“亓王放心。”秃鹰深深作揖,道了一声“告辞”,便退出房门,出了府内,上了马儿,悠扬而去。亓不禁站在房子多看了几眼那房顶上被击穿的洞眼,又思索了一番。叫来仆役,吩咐明日补上,便出了房门。
高楼客栈,二楼厢房,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只听得一间房门“吱悠~”一响,芈刖走入房内,一路奔袭,已经气喘吁吁。芈刖端起桌上茶壶,猛喝了几口。
“想不到亓的功力如此深厚,若不是闪避的快,怕是要中了这一掌。”芈刖暗自说道。坐在床上,渐渐理顺了气息,芈刖不禁皱眉沉思了起来。
“原来梵城满城老小,此间竟有如此勾当。秃鹰竟与帝王家族有如此勾结,哼!”,一阵愤愤不平涌上芈刖心头,细细思索一番,也不好贸然出手,芈刖决定明日看看仔细,再做打算。时分已晚,芈刖脱了外衣,躺在床上,翻了几下身,便昏昏睡去。
还是清晨时分,竭阳城中一所豪宅出便出现了一阵哄吵,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噼里啪啦的摔打器物的声音传来。宅门口聚集了一大群旁观者,纷纷在那里指指点点。再打眼一看,原来是鸠鹰庄的儿子白羽带着一群汉子,一大早便踢开了这竭阳城中一个富豪的宅门,涌了进去,疯狂打砸。
“白少爷,白少爷,你这是作甚啊?快住手吧。”,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慌忙跑了出来,这中年面容白净,长着一撇八字胡。跑将出来,发现众多家丁已经被打倒在地,宅内一片狼藉。宅内仆役纷纷逃窜,厢房内的女眷们只敢在远处观望,不敢近得前来。
“老儿,你这座宅子有幸被我爹秃鹰看上了,即日起,宅内所有人都给我搬到鸠鹰庄去。”白羽得意的笑道。
“这这...白少爷,我等未曾得罪秃鹰啊,每月我都有钱孝敬秃鹰大爷,为何还要夺我宅子啊...白公子,劳您去跟秃鹰大爷说说,以后月钱加倍,就放过在下吧。”,那中年男子说道。
“我呸!实话告诉你,这就是我爹要的,什么月钱不月钱,我爹说了,要我告诉你,宅子就归我们鸠鹰庄了,你们搬去我鸠鹰庄住,你看那鸠鹰庄多么气派,含帝王之气,懂么?跟你换房,那是大大的便宜你了,你若乖乖搬出,我可以向我爹去说,让他从此后不再收你月钱,在这竭阳若有困难,都可以找我爹。”白羽趾高气扬的说道。
那中年男子见说了几道白羽都无任何反应,不禁气愤起来,厉声道:“你这个贼子,垂涎我家宅子,还编出个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哼,我要是不答应如何?”。话刚说完,白羽带着的那些壮汉又立即四处砸了起来,白羽听到此言,大步冲向那中年男子,“啪啪~”的几声响亮的耳光。一把揪住那中年男子,直打的鼻青脸肿。此时从房中冲出一个妇人,一把跪倒在地,痛苦道:“我们答应了,我们答应了,求白公子放过我夫吧。”
白羽听到此言,一把将那中年男子摔在地上,那妇人连忙过去扶着。只听白羽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嘛,你们住手吧。”,闻的白羽发令,众汉子便停下手来。白羽又道:“你看看你,还不如你妇人知事,好吧,来,将这契约签了。”说罢白羽从怀中掏出一张不知是写着啥玩意的白纸,一把抓住那中年男子的手,掏出印泥,在纸上摁了一个大红手印。便领着几人,大步向门外走去,即将离开之前,忽然又说道:“契约已签,你们即日就搬出去吧,哦,不对,不是即日,是今日,今日内就搬出去,否则,勿怪我的无情。”
白羽走到门前,发现宅门口站满了围观的人,纷纷在那里指指点点,白羽见状,甚是不满。直命令那些汉子一把将人群驱散,而后扬长而去。
“当家的,今日就要搬出,这可如何是好?”那妇人扶起中年男子,取出手帕,细细擦了一遍中年男子脸上的伤痕淤血。那中年男子似忿忿不平的说道:“哼,这帮鸟人简直欺人太甚。妇人莫慌,我与那竭阳官邸的亓平日还有些往来,也请他花销了不少,你去后房多取些钱来,我这就去找他帮忙。看那秃鹰如何嚣张。”,那妇人听罢,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将中年男子扶进大厅坐下,便到后堂取出重重一包钱币。那中年男子揣起,便出了府门。带着两个仆役,往亓居走去。来到亓居门口,打点了一下亓手下的门前仆役,便被迎了进去。
“哈哈哈~难得竭阳富豪商胜有空,商富豪,今日怎么有闲暇来看望老夫呀?”,亓一声大笑,从后堂走了出来。那中年男子商胜见到,连忙行礼,道:“见过亓王。”
“呃~无须多礼,有何事,尽管道来。”亓拖着长长的话音说道。只见商胜一脸苦笑,道:“亓王爷,哎,今日清晨,那秃鹰之子白羽领着一帮人前来我府上,一顿乱打乱砸,还将我打伤。竟要强夺我的宅子,给他作用。我等商人,如何抵的他住,他还令我今日内即搬出,万般无奈,只好到亓王您这里,求个公道。”,商胜说完,便向手下仆人使了个眼神,仆人会意,便取下包袱,向亓身前送去。亓拆开包袱,瞄了一眼,便将包袱递于家奴,拿了下去,随后哈哈大笑:“无妨无妨,难得商胜如此有心,你我也不是第一次往来,我i且问你,你与那秃鹰有何恩怨?”
商胜一脸委屈的答道:“亓王,我与那秃鹰并无恩怨啊,平日里还每月奉钱孝敬他。”
“哦,即是这样,那秃鹰真不是个东西,我且问你,他霸占你的宅子,那你该住各处,这真是欺人太甚嘛。”亓一副奸笑道。
“是啊,亓王。那个贼子,竟然要我合家搬去鸠鹰庄,他那老庄,岂能和我的宅子相比。真是欺人太甚,还望亓王替我做主啊。”商胜说道。
“这样啊,那你可曾答应?”,亓摸着胡须,细声说道。
“如何不答应,当时情况危急,再不答应,我就要被那贼子打死,若不是我夫人答应了他,还强逼我在契约上花了押,我怕是以后再无机会孝敬您了,亓王。”商胜便说道,便用一副期盼的眼神望着亓。谁料亓听到此言,竟呵呵笑道:“商胜呐,我看此事就这样吧。你们也别闹出个什么恩怨出来,这样,你且搬去鸠鹰庄住下,他那宅子,虽然老旧了些,还是有些规模嘛,无事无事。不是我不替你做主,你这答也答应了,契约也签了,怎好反悔?再说那秃鹰,平时与我也有些交往,我也不好相帮嘛。改日我请你们两吃个饭,大家和气和气,人家也没让你无处可住嘛,这事儿就算了。”
“这....亓王,这,您答应给我做主的啊!”商胜听得此言,面色立马变得沉重起来。
“我这不是替你做主了嘛?行吧行吧,就这样。你且先搬去,来日我请你们吃饭,我定狠狠的责备他,好了好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且去吧。”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便要起身离开。商胜见到如此,一把冲向前去,抱住亓的脚,连哭带嚎的说道:“亓王,在这竭阳我最敬重的就是您呐,您可不能不帮我呀。”说罢便嚎啕大哭。亓见到如此情形,一脚便将商胜甩开来,道:“商胜,休要胡闹,我不是在帮你了嘛?我还有事儿,你先去吧。”。那商胜见亓不予理睬,不禁破口大骂:“你这臭鸟官儿,平日里就四处坑蒙,我也算是敬重你,三日五日的设宴,三月半年的送钱,今日你却如此下作,收了我的钱财,却偏向秃鹰,你这狗杂碎不得好死。”,亓听到此言,不由勃然大怒,冲上前来就是一脚,直踹的商胜咳嗽连连。指着商胜道:“商胜,我见你平日对我还算尊重,今日就不过分责罚你,要是换着别人,早死了。你马上跟我滚,好生跟你说话你竟敢跟我叫骂?你算那门子葱?”说罢,便唤来下人,将商胜叉了出去,商胜被叉住还不忘破口大骂,直被下人打肿了嘴。叉出府外,又在门前痛苦了一番,无奈离去。
晌午时分,竭阳以西的戈壁,青石裸露,在烈日的照耀下,发出阵阵热气。戈壁脚下,一个庞然大坑,到处布满了巨石,估摸约百个裸露上身的汉子,顶着炎炎烈日,在那里锤敲着。有人搬运,有人清洗,四处还站着不少身着马甲的大汉,正在监视着那一干人的工作。在细细瞧了一番那些汉子,个个皮肤黝黑,骨瘦如柴。却又不知疲惫的在那里干着,偶尔听见几声鞭打声。那鞭子打在那汉子身上,似乎都失去了疼痛之感,依旧埋头苦干,不曾哼过一声。
芈刖趴在山头,看着这山下的一切,不禁黯然咬牙切齿。如果细细看来,这戈壁对面的山沟,隐约还堆着不少白骨。芈刖看了半晌,想起那秃鹰近日还要在这竭阳方圆抓人,心中不免叹息。思索了一番,似乎决定有所行动,暗自嘀咕了一番,便离开此处,消失在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