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被连夜押解入死牢。衙役将重重的木枷套上连玉的脖子,双手也被死死地锁在在木枷上。
“妈的,三更半夜的被叫起来。觉也睡不踏实!今日原本是我母亲的60大寿,被搅和了,晦气!”一个皂役年龄约莫25,26岁,却一脸颓靡,牢骚满腹,一路骂骂咧咧的。
另一名皂役卒约莫三十多岁,面皮发黄,满天星似的,长着一脸麻子。他嬉皮笑脸的,伸手摸了一下连玉的脸,露出淫邪之光:“姑娘,你说洞房花烛夜,你不好好消受,偏偏要做个母老虎,谋杀亲夫,如今,好了吧?你就好好的在死牢里消受吧!到秋后问斩还有半年,有得你消受的。到时候,还会有人来陪消受你的呦。”
连玉听得此话,心一紧,她才知道,死牢里,不仅仅有死亡,还有各种见不得人的东西。莫非她连玉,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么?
拐进一条阴森森的小巷,突然,三十多岁的皂役停下了下来。
怎么了,兄弟?怎么不走了?”二十岁的皂役不解地问。
“你看看这妞,鲜嫩不?不尝一口,对不住这良辰美景呀!”三十多岁的皂役,馋着脸,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在连玉的脸上打转。
“嘿,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怨不得咱们。谁让咱们哥俩运气好呢?”二十多岁的皂役盯着连玉看了一会,吞咽着口水,挤眉弄眼说:“大哥,要不你先尝!”
“无耻!”连玉冲着他们唾了一口:“你们可真狗胆包天,尚未庭审,有无罪还未知。纵然是有罪,你们身为官府中人,你们怎敢猥亵女囚?”
“嘿嘿,伶牙俐齿。你胆敢谋害知府大人的儿子,谁有你胆大呀?别说猥亵你,就是一刀结果了你,只怕都是大快人心。”三十多岁的皂役,面露凶狠之相,一面转回头对他“兄弟”说:“你且避一下,待哥哥独自消受一回。顺便帮哥哥把把风。”
年轻的皂役心领神会。
那人老鹰扑小鸡一样向连玉扑来,连玉双手抬高了木枷。
“王二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那个叫王二顺的皂役哆嗦了一下,扭转过头,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知府大人的二公子谢轩。他素知道这二公子的秉性,不但嫉恶如仇,而且行事颇有手腕,不比他老子和大哥的一身书生气。他行走三教九流,流连歌台舞榭,交友不论黑白,做人无愧天地。
“二公子……我,我……”王二顺心虚,不觉语无伦次起来。他不知道这谢二公子究竟想做什么?他怎么也跟来了?这女犯明明害死了他的亲哥哥,别人羞辱她,作贱她,他应该觉得大快人心才是,怎么反而会来呵斥自己呢?王二顺不知道谢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二顺,你可知晓,凌辱女囚者,按律当处以杖一百,徒三年,重者要处以绞刑,这说的,还只是普通人。至于你,身为衙役,国之执法者,却以身试法,动摇国本,罪莫大焉。当处以极刑,腰斩或者凌迟。”谢轩的话,半真半假,半是劝诫半是恐吓。
那王二顺原本也没读什么书,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皆因他舅舅在在布政使大人手下做幕僚,于是顺便将自己的外甥引荐到知府衙门来当差。听谢轩一席话,吓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谢轩面前:“二公子开恩,念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回吧,我发誓,公子若饶过小人这一回,小人回去一定面壁思过,保证不再犯混,保证再无下次!”
“王二顺,姑念初犯,我且先饶过你。你给我听仔细了:这姑娘是我谢轩三茶六礼从云州迎娶回来的,也是跟我家大哥正式拜堂成过亲的人,无论她有无罪孽,终归是完璧之身,若她悔悟思过,达成谅解,将来也是要埋入谢家祖坟与我家大哥同穴的,你们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谢轩可会先要了他的狗命!”谢轩无比憎恶地看着地下磕头如捣蒜的王二顺,本想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但想到连玉还会在死牢里呆一段时间,不想连玉遭他们的恶意报复,遂改变了态度。
“我知道弟兄们尽心当差,日子也枯燥不堪,了无生趣。月俸微薄,养家糊口尚不足,更谈不去找乐。我这里有二百两银子,你们二人,各得50两,其余一百两,还请你帮我去打点,看守婆子、牢头之类,少不得要多打点,钱不够,可以直接来找我。总之,我家嫂子,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我唯你是问!”谢轩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他都分好了,两个50两的银锭,其余的都是价值不等的碎银。
谢轩神色严峻地将银子递给王二顺。王二顺的眼睛放出绿光,像他这等衙役,一年的俸禄不过区区几两银子。他有些迟疑地看着谢轩,却不敢接,嘴里推辞:“二公子,这是哪里话,既然是公子的嫂子,小人理当悉心照料,护她周全。小人先前不明就里,以为只是个作奸犯科,不守妇道的悍妇,小人怒不过,忍不住想先让她吃点苦头。”
谢轩自知他的忧虑,知府大人的二公子的银子,岂是那么好要的?日后要是翻起脸来,咬自己索贿,岂不是罪加一等?谢轩将王二顺的手拉过来,将他的五指掰开,将一包银子放在他手中,诚恳地道:“你的忧虑,我岂能不懂?你放心吧,此事只有你,我,他三人知道,你们若愿意做闷嘴葫芦,这事就不会再传入第四人之耳。好生看护我家嫂子,若有差池,我绝不会轻饶!”
王二顺松松爽爽地接过银子,满心喜悦。有钱能使鬼推磨,推得鬼子哈哈笑。果然,这一路,他们对连玉呵护有加。
石阶层层而下,那幽暗不明处,有人站立,高举火把,是个地牢。
王二顺将女牢头叫到一旁,将一锭银子放入她手心,冲她使了个眼色。
女牢头心领神会地将银子塞进衣兜问:“兄弟,怎么个规矩?你且告咱,咱也好便宜行事。你可不能把你姐给卖喽!”。
“规矩”是他们的行话,凡有打点的,他们首先就要思量如何拿捏好对待犯人的分寸,精心策划一套方案来。
王二顺答道:“放心吧。要她吃苦头的和保她不吃苦头的,是一家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这么个关系,一家子,还能咋的?给她点颜色,灭灭她的威风,还是必须的。不能让她当咱们不存在呀。”
“这个容易!交给我了。”女牢头自豪地说。
女牢头明白,即便犯人再有来头,这里终究是监狱,待以上宾,是绝无可能的。进门的鞭笞也是必不可少的,与其他的女犯合居,一顿下马威的群揍也是逃不脱的。即,其他犯人要承受的“一整套”的体验,一个都不能少,唯一能做手脚的,是鞭笞可以轻一点,犯人可以配合着声音喊大一点。下马威的群攻发生时,狱卒的脚步可意跑得快一点,让很多“体验”只是“点到为止”。
“你且记住,千万千万别伤筋动骨,更不许里头人和外头人凌辱她。否则……”
“‘否则’咋个?……”女牢头不安地问。
“当然是这个……”王二顺作了个脑袋搬家的手势:“你我项上人头,可就保不住了……”
王二顺试图让女牢头明白,此次和别次颇不同,较量的双方,并非对立的双方,而是从是一根绳子分出来的两股。分开时是两股力量,合起来却只是一根绳子,你跑到哪一股上去帮忙使力,都是危险的,弄不好,这绳子还可以随时变成抽打的鞭子和甚至是勒脖子的绳索。女牢头约莫40岁,左眼乌青,像刚刚遭受了暴力,但你若上前仔仔细细一看,其实一块胎记,不偏不倚地长在她的左脸上方,乍一看有点像独眼龙,煞是吓人。
爱美是女人之天性,无论是怎样女人,强悍的,弱小的,年纪大的,年幼的,若你夸她生得美丽,则无论这句话是否属实,你一定会得到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而绝不是一记重拳。
这样一块胎记生生毁了一个女人后天美丽的可能。物质决定意识,因而,她心理的阴影面积,也就不求而知了。这样一个女人,你让她面对美丽的女囚,会像一个慈爱的知心大姐吗?不会,只会是身披黑衣的妒忌得要发疯的女巫婆。所以,当她看到美丽的女犯人的时候,会腾上一股无名业火。内心涌上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杂糅的感情。
对上天赐给这些女囚一张好看的脸庞的妒忌,对她有了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庞而不珍惜的愤怒——怒其不争,更有一种可以肆意惩罚这些美丽的女人看她们哭喊求饶的快慰。有时候,她还会默许那些狱卒将稍有姿色的女犯带出去肆意凌辱,看着她们遍体凌伤地满脸屈辱地带回来,她内心就充满一种异常愉快的感觉。那块胎记,在她内心豢养了一头恶兽,它时时蹿出来,逮住人就咬。
当她看到连玉的时候,这种莫名的情感就更浓烈了。她将连玉带进狭小的值守间,借着烛光细细地打量着连玉,充满着敌意。她有些失望,她原以为这又是一件风流故事,但眼前这个女人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风韵。她或许有几分姿色,但比起她十几年来见过的那些女子来,充其量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她何德何能,竟能嫁给知府的儿子?不就是仗着年幼而“作”吗?
她想起从前给她折磨死的一个绰号“赛貂蝉”的名叫何碧莲的女子,那女子才是真真是人间少见的尤物,居然跟自己的公公和小叔子还有黑道的头都有染,最后,公公死在她的床上,小叔子被人给剁成两段,婆家将她扭送到官府。公审那天,云州城几乎万人空巷,都来一睹这个“赛貂蝉”光着身体子游街。对于这种毫无廉耻的女人,她让她在她的权力范围里吃尽了苦头,当她让她**在地牢里走一圈的时候,无数个脑袋伸出来,像一只只待宰的公鸡,看得她直想将这些脑袋齐齐剁下来。她想,男人啊,就这点出息。
可是,你连玉有什么?你有一双摄魂的眼吗?你有一张满面含春的脸吗?你有曼妙诱人的身体吗?你有风情万种吗?你有显贵的家世吗?都没有!老天给了你这样一手好牌,别人争抢都来不及,你非要作天作地,把自己给“作”进了死牢,居然敢在新婚之夜,将知府大人的儿子,给活活砸死了,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